樊兆一直没有说话。
他原先的地位要比军师高，现在甘愿做军师的陪衬。
他的情绪也一直非常平静，直到花鑫提及瑞康公主时，他才微微滞了一滞。
不过，他与军师没多说什么。
见两个都沉吟不语，花鑫笑了笑，问：“熊大将军不会告诉我，你与赵大将军从来都不曾有过这个怀疑吧？”
军师看了李铁一眼：“他在赵国的根基尚且不稳，你不觉得现在追究这个问题为时过早吗？”
花鑫敏锐地道：“这么说，熊大将军清楚小铁的身世，只是觉得现在公开还不到时候，对吗？”
“你怎么想，那是你的事。”军师没说清楚，也没说不清楚。
“鑫大掌柜——”樊兆，也就是赵凡，终于开口了，“一直是你在问，还是听听他想知道什么吧！”
说这话的同时，樊兆将目光投向李铁。
“不好意思，赵大将军！”花鑫确实感觉到，是该让李铁来问。
上次在沙漠中，也是她一直掌控着话语权。
倒不是因为她强势，走到哪儿都是焦点的缘故，而是她觉得自己比李铁知道得多，所以能够更好地做到有的放矢。
不过，李铁现在也知道不少，应该清楚该问什么。
“你来问吧！”花鑫望着李铁，“相信你两位师父在你面前不会隐瞒。”
“师父。”
李铁看了军师和樊兆各一眼，尽管又喊了一声“师父”，可两人都没答应他。
“其实，我对我的身世并没有多在意。”李铁扪心自问，这句话绝对是发自肺腑的。
若非被形势所逼，他真心不愿意继承“李正持”那个身份，安安心心就做李铁多好！
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通了。
只是，环境决定人。
来到这个世界，他根本没有可能完全撇清与“李正持”相关的一切。他愿意，别人也不愿意。
李铁道：“我父亲是谁，母亲是谁，暂时我都可以不问，我只想问两位师父一句：赵国当朝皇帝陛下是不是一个称职的好皇帝？”
花鑫愣了一下，心想搞清自己的身世才最重要啊！难道不想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吗？
讲真的，李铁还真不在乎。
毕竟，他只是继承了李铁的身躯，而没有继承李铁任何的思想。
李铁那一问，无疑让军师和樊兆都有点出乎意料：不问自己，却问赵国皇帝……
那赵国皇帝到底算不算一个称职的好皇帝呢？
军师如是般回道：“他不算一位仁君。”可谓打了一个太极，没有从正面回答。
樊兆则回道：“算不算是称职的好皇帝，不是由我们说了算，而应该交由天下人评判。”
“那是他夺了先皇的位子吗？”
“是。”
“是他囚禁了瑞康公主吗？”
“是。”
“是他杀了赵国先皇，也就是他的皇兄吗？”
“主子虽然是被逼死而非他杀，但罪魁祸首就是他。”
连续几问，都是樊兆回答。
显然，他口中的“主子”是指赵国先皇，而“他”是指赵国皇帝。
这也是樊兆第一次明确指出：害死赵国先皇的罪魁祸首就是赵国皇帝。
并且，回答的时候也听出了他胸中的怒意。
当然，也不能全听他们的一面之词。
“两位师父是想报仇吗？”李铁接着又问。
“不算报仇，只是为主子感到不值，被夺走皇位不说，还被亲兄弟逼死了。所以，我们要帮他夺回本属于他的东西。”
李铁侃侃言道：“可是，先皇已经过世了啊！即便帮他夺回皇位又有什么意义呢？况且，两位师父虽然都没有明言，但看得出来，肯定觉得赵国当朝皇帝陛下是一个称职的皇帝。”
军师和樊兆没有作声，在李铁看来，那代表着认可。
历史上弑兄、弑父夺位的皇帝不少，但只要有能力治理好国家与人民，事实上证明同时代的人甚至后人，都会原则“原谅”。
比如像千古大帝李世民，确实比他父亲比他兄弟更适合做皇帝。
尽管李铁没有明说，但军师和樊兆都听出来了，意思是让他们不要找赵国皇帝报仇。
然而，军师与樊兆为什么一直潜伏在大草原粟末部？不就是想等待时机报仇吗？
听听他俩说话的语气，看看他俩的眼神就知道了。
军师带着几分情绪：“你小小年纪，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当初经历了什么，所以不要来劝我们。”
李铁连忙道：“师父，我不是劝。我确实不知道两位师父经历了什么，但觉得，既然现在过得好好的，那何不珍惜当下呢？”
军师忽然眼若喷火：“如果你的妻子儿女都被杀了呢？”
李铁：“……”
是啊！一直想着师父怎么样怎么样，却没想过师父身边的亲人怎么样。难道他们全部被赵国皇帝处决了？
“这么说，两位师父永远不会原谅赵国皇帝？”
“嗯，那你今天约战，是来当说客的吗？”军师道。
“不是的，师父。”李铁摇头，“除了想问赵国皇帝陛下是不是一个称职的好皇帝外，还想问两位师父一句：我在皇帝陛下身边会遭逢危险吗？”
不承认都不行，在李铁的心目中，赵国皇帝城府深，是个很厉害的角色。
军师如是般回道：“危险从来都是相对而言的，看你自己如何转换与应用。”
李铁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师父，不知我是否有机会见到瑞康公主呢？”
见到瑞康公主，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一定有。”军师先是点头，后又摇头，补充道，“但很危险。一旦被人发现，不仅你有危险，瑞康公主也有危险。”
“传闻赵国皇帝陛下钟情于瑞康公主，这消息可靠吗？”
“不可靠！”军师脱口而出，像是想了几百遍后得到的结论，“那不过是他昭然若揭的伎俩。”
看来，矛盾不是一般的深。
而且，他们还不接受说合。
似乎双方都存在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终于让李铁明白，两位师父当初为什么选择强悍的粟末部潜伏起来，他们肯定想东山再起，肯定要找赵国皇帝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