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才刚刚开立起来,云潇和裴翊要教授的课不多,但那课却蕴含着她成立这个书院的初衷——
格物与创造。
而且之前因为考虑到等开了春之后,他们肯定就没有太多时间继续待在书院了,
所以格物与创造课几乎都安排在了最近这两个月里。
也就是说,要去找前镇北王妃,至少也得是两个月之后的事了。
云潇轻抿了下唇,
一时间也不知道这会儿究竟是该庆幸,还是别的什么。
毕竟只要一提起前镇北王妃,她就很难不想起自己之前询问裴翊要不要去见见那个女人时,他的回答。
他说,前镇北王妃比镇北王更恨他。
什么样的母亲,会让孩子毫不犹豫地说出这样的话?
让裴杰涛先带着宋祈到别处去歇下,
云潇纠结了好一阵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真的决定好了?
其实你要是不想见那位的话,我们也可以想想办法,直接把红月先掳出来,
反正……”
“见吧。”
看出她眼底因他而流露出来的担忧与关切,裴翊只觉得心底里所有的躁动与不安都好像被直接抚平了。
他甚至还轻笑了一下,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模样:
“小时候不理解,为什么我在王府受了委屈,偷偷跑去找她的时候,会被她冷漠地推倒在雪地里,
更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一个母亲,能恶毒地对着孩子说出‘你为什么不去死’这样的话来。
但现在好像突然又有了期待。”
“期待什么?”
听着他云淡风轻地说出自己幼年时收到的伤害,云潇本就微微收着的下颌越发绷紧了:
“期待她也许并非你的生母?”
“嗯。”
裴翊唇角的弧度更大了,那看似平和浅淡的笑容之中,却夹杂着几分近乎残忍的漠然:
“不过就算她是也没关系。
毕竟按裴杰涛今日的说法,当年她很有可能是因为生下我之后,又被迫带着我一路从盛京赶回北疆,以至于拖垮了身子,
这么多年一直缠绵病榻。
不管怎么说,至少她的恨,都变得合理了许多。”
幼年时曾经折磨了他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终于有了一个能够说得过去地理由。
仅这一点,就值得让他亲自去见见那个女人。
裴翊垂下眼,遮住了眸底的讽刺,
也掩去了他因为想起从前而再度泛起波澜的情绪。
唯有那只握在茶盏上越收越紧的手,还能让人隐约窥见一丝丝他此刻真实的内心。
“那到时候我陪伱一起去看看吧。”
将茶盏一点一点从他掌心之下解救出来,云潇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出来,
还抬手在他手背上轻敲了两下:
“这套茶盏我还挺喜欢的,你别给我捏碎了。”
裴翊:“……”
差一点就要被崩断的那一根弦,生生被她轻描淡写地给敲松了下来。
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忽然从他身边散开,
裴翊抬起头,定定地望着她不疾不徐的侧颜,
半晌,终于毫无芥蒂地轻笑起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