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几十年前和发妻初次见面时的场景,老人容光焕发,谈笑间,甚至隐隐还能窥见几许他年轻时的影子:
“之后我也曾一度后怕过,倘若那天不是我,而是别的什么人替她付了那狐狸面具的钱,她是不是也会喜欢上别人?
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了她这个问题,结果还被她狠狠地笑话了一通!
她说,她那时候之所以会看上我啊,一个呢,是因为我年轻时长得确实不差,
但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其实就是我选择的那只狼面具。
那天晚上,早在我出现的那一刻,她其实就已经看出了我的目的。
当时瞧着我手忙脚乱心不在焉,想找理由接近她,都笨得不会掩饰,摊位上那么多好看的面具不挑,匆忙选了最丑那个的模样,
就觉得我这人应该还比较老实,不会是那种花花肠子特别多的家伙。
就像……”
老人说着,含笑的眼神又落到了裴翊身上:
“就像这位公子一样。”
“他?”
云潇一听老人这话,想起那些年她在盛京城里四处招猫逗狗,从皇家宗族到世家贵族,人人皆道燕王世子是个混不吝的大魔王,
却浑然不知那些事情的背后,往往其实还有个裴翊在给她出谋划策,
她顿时就乐了:
“您这次可就看走眼了。
他这人从小到大都比其他同龄人要深沉得多,不管做什么事儿,都总是那副不动声色的模样。
只不过因为我们俩自幼一块儿长大,他被我欺负惯了,
所以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才会看着像是很好欺负的样子。”
“哦?”
老人笑眯眯地望着她:
“那公子你在他心里,一定是特别重要的人了。
这朋友之间呐,很多相处之道其实跟夫妻之间也是相通的。
有能力,有手腕,还肯让你欺负……
公子你可要好好珍惜了。”
这么多年唯一的朋友,也是身边唯一亲近的人嘛!
她对他来说当然重要!
就像他对她而言也很重要一样。
云潇弯起眼,赞同地应了一声:
“是得珍惜,我从来都不让别人欺负他的。”
只有她能欺负!
老人笑看了她一眼,却没再说话,而是重新又拿起一只面具画了起来。
裴翊垂眸望着自己手里那只灰扑扑的狼面具,知晓这东西其实只是老人画出来回忆从前的,随时都还能再画几张后,
也打消了要将它重新放回到摊位上的念头,
只是从钱袋子里掏出了些碎银子,放到了离着老人较近的地方:
“虽说相逢即是缘分,但该付的钱还是得付。
边城严寒,您也早些回去吧。”
“这也太多了,那两个面具总共才几个……欸!”
老人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裴翊已经被云潇拽着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他无奈地望着那几粒被留下的碎银,半晌,笑着摇了摇头:
“这两位,只怕就是那传说中的燕王世子和镇北王世子了吧?”
年纪轻轻,惊才绝艳,
最难得的是,这两人身上,居然全无寻常世家贵族子弟面对普通老百姓时,那种或许不经意,但却是自内而外散发着的倨傲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