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翊的嗓音向来都是极为好听的。
哪怕是前些年处在最尴尬的变声期时,那介于清朗少年和沉稳男子之间,两者兼具,同时又都够不上完美的时候,他的声线都足以赢过九成男子。
更不必说现在变声期已过,
哪怕只是平静地念上几句方志里的内容,那和缓磁性的嗓音,都能轻而易举地将书中画卷缓缓展现在听的人眼前。
云潇抱着那一小罐松子,躺在摇晃颠簸感并不强烈的马车内,
听着他令人安心的低缓嗓音,不知不觉间,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十一月初的北方,天气干燥而又寒凉,
但阳光却是暖融融的。
裴翊将手里还只读了几页的书卷轻轻放到一边,从箱笼中取出薄毯时,想起云潇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在这种天里,让人把软榻搬到院子里,躺在上面懒洋洋地晒晒太阳,
他犹豫片刻,还是将马车上向阳那一边的帘布全都卷了上去。
淡金色的阳光刹那间盈满了整个车厢,
还在睡梦之中的云潇似也感受到了阳光的温度,唇角轻轻上挑,撩起了一个极为浅淡的弧度。
有如凝脂白玉般细腻的肌肤,仿佛也被镀上了一层细碎的光晕。
裴翊将薄毯抖开,俯身过去轻轻替她盖上的时候,甚至都能看清她眼睑下那根根分明的睫毛投影。
外面的脚步声、马蹄声,甚至是车轮轧过土地的声音,这一刻似乎都尽数自他耳边消失了。
剩下的,唯有她清浅的呼吸,以及他自己宛若擂鼓的心跳声。
他是喜欢她的。
这一点,在过去这些天那翻来覆去,彻夜难眠的晚上,
在好不容易迷蒙地睡去,梦中却随处可见的她的身影中,早已被他确认了成百上千回。
最初察觉到自己这份心意的时候,
他也不是没有惊惶逃避过。
他借口要学医术,一闲下来,便与十五和冬筠凑到一起,竭尽可能地想要避开所有需要与云潇待在一起的场合。
本以为只要不靠近她,他早晚能有整理好自身感情的那一天,
可事实证明,他还是太过看轻了自己对云潇的那份喜欢。
或许连他自己都并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也许是最近,也许是很久很久以前,
只是他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直到一次又一次意外的悸动出现,直到梦里她出现的次数逐渐频繁,
直到他开始有些嫉妒冬筠,直到……他从前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面前溃不成军,
明明想要避开,却又在避开她的每一刻里,思之如狂。
他终于还是放弃了挣扎。
因为她说过,不论结果如何,只有努力争取过了,多年之后,回忆往昔之时,他才不会后悔。
掖好了薄毯的右手不自觉地缓缓上移,最后却在即将要碰到云潇脸颊的时候,停在了半空。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一点一点轻蜷起来,
裴翊抿了下唇,却到底是没能真正地抚摸下去,只缓缓变换了一下手掌所在的位置,隔空替她遮挡住了那一束投向她双眸的刺眼光芒。
请个假~明天补上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