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云潇虽然是以男子身份长大的,思想和大盛其他那些读着《女戒》、《女孝经》、《烈女传》之类书籍长大的高门贵女们可以说是截然不同。
但再怎么不同,她此前也从来没有扒过哪个男子的衣服。
第一次下手,对方还是自己多年挚友,她真的很难不紧张——
比上次无意间撞见他洗澡还要紧张!
微颤的指尖缓缓落在了最后那件里衣的衣襟之上,
云潇下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双手拽着他的衣襟向两侧拉开的时候,还有些不自然地偏过了脑袋。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啊~”
她语气平静,眼神飘忽地轻咳了一声:
“我之前就给阿枫上过几次药,每回他都要嫌我手重,嚎得全府上下都能听见。
你要是醒了最好自己动手,免得再疼晕过去。”
“……”
裴翊一动不动,呼吸微弱。
云潇静等片刻,没等到她想要的结果,只能无奈地把脑袋转了回来:
“那我就……”
后面的话,在她低头瞧见那纵横交错,只看一眼都让人觉得心口发凉的狰狞伤口后,尽数被咽回了肚子里。
所有紧张的情绪这一刻全都被她彻底抛到了脑后。
目光从他胸口那一道道皮肉几乎都要翻卷过来的鞭伤上一寸一寸地慢慢扫过,
云潇眼底的凉意,也越发深刻起来。
她仰起头,闭了下眼,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心绪,拿着药膏坐到床榻边缘,
一边动作轻缓地给他伤处换药,一边冷静到近乎诡异地淡淡道:
“我现在开始庆幸刚才在菜市口的时候,没能一剑杀掉钱海了。
那么轻易的死掉实在太便宜他了。
下次吧,下次再遇到他的时候,我把他手脚全部打断了再扔给你。
你是想把他丢去喂狗,还是想把他挂到城墙上让人万箭穿心,我都没意见。”
云潇说这些话的时候,语调极为平淡,
那冷漠的姿态若是让熟悉她的瞧见了,定会大惊失色!
毕竟无论是对身边人,还是不认识的普通老百姓,
又或是那些在权贵们眼中命如草芥的奴仆们,
一直以来,云潇都是极为和善的性子。
能够逼得她说出这样的话……
钱海也可以称得上是个奇人了!
……
*
因为裴翊身上的伤实在太多,
先前在盛京城里的时候,为了节省时间,十五也只是草草地简单处理了一下。
云潇现在几乎是要从头再给他上药包扎一遍。
她从前在府上的时候,虽然也给云枫上过几次药,
但云枫所谓的受伤,充其量也就是练武的时候不小心磕着碰着,蹭破了点皮,或者哪里淤青了一大块。
像裴翊这样,随便一个伤口都让她感觉自己好像力道稍微大点儿都能把他直接弄死的,
还真是第一次遇上。
只一处伤口,她上药就花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
等到整个上半身的伤口全部处理完的时候,天色都开始暗下来了。
云潇放下一只已经用空了的小瓷药罐,
目光严肃地缓缓挪到了他的裤腰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