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安平沦陷,主将曹丹战死。
魏国在青州的其余城池很快被攻陷,守将们要么开城投降,要么被底下的亲信绑着送到吴军营中。
总之,随着曹丹麾下这一支魏军覆灭。
整个魏国的统治开始出现了不可逆转的倾颓势头。
三国二十三年,八月
随着济南郡的最后一道屏障,历城沦陷,吴国彻底吞并青州之地。
另一面,吕温的凉州兵马也达到了济阴郡。
他们与对岸的吴军一起将魏国南北隔断。
南面只剩颍川郡还在负隅顽抗,其余的郡县悉数脱离魏国朝廷的统治。
颍川是魏廷几家臣子出身的地方,守备力量相较周边都要强上不少,是以能够多撑上一段日子。
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颍川守军寄希望于邺城朝廷,期待朝廷援军可以尽快杀回来。
当然,这是守军的一厢情愿。
自家人清楚自家事,荀氏、陈氏、郭氏等家主却不太乐观,根据邺城族人递来的消息,冀州方面也是动乱不止。
邺城朝廷只能勉强维持局面,尤其是曹丹战败身亡的消息传回,朝廷还要分兵镇压京师附近的叛乱,根本抽不开兵马。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颍川方面渐渐出现颓势。
已经有世家家主尝试与凉军联系,开始图谋投效对方。
一道无形的猜忌链形成,并且牵连着每一个世家,迫使他们在新旧之间做出抉择。
……
海西集市
正是秋老虎最猖獗的时候,几乎快要把人晒干了。
这儿距离海边不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气,在高温下让人很快就感到口干舌燥。
李常笑戴着一顶夸张的圆顶草帽,足以将他大半张脸藏在阴暗里,这才算是好了许多。
街边路过的人都被这草帽吸引,没有见过这般新奇的玩意儿。
还别说,除了看起来有些奇怪,还是很实用的。
李常笑左顾右盼,最终在一座卖水果的摊贩停下,摊主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头上裹着一条白汗巾,皮肤黝黑,看起来很有精神的感觉。
他搓着手,乐呵呵招呼:“客官,可看上什么?”
李常笑的注意力最终落在一堆青绿的瓜果上,乍看还觉得有些眼熟,拿起来有股微弱的清香,很是好闻。
摊主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很快露出笑容,介绍道:“这是前些年水师远洋带回的异域瓜果,姑且唤作香瓜,可甜咧!客官尝尝?”
“是天竺来的?”李常笑问道,只因他在凉州也见过这物,没想到这么快传到东吴了。
摊主连竖起拇指:“客官高见,正是天竺果子。家祖是水师中的一员,前年带回瓜果,侥幸栽活。”
他像是很高兴有人能认出这果子的出处:“客官是个有眼缘的,今儿这果子赠你一枚,不收钱!”
李常笑能理解这种情绪。
毕竟有着水师祖父的背景,见识比常人要高出一截。
但这恰恰也是问题,因为大家的见识相差太远,根本聊不到一起去。
便是想要卖弄学识都没有办法,简直是鸡同鸭讲。
现在好不容易碰上李常笑这个“同类”,也难怪摊主大为欣慰。
李常笑微微颔首,并没有拂了摊主的好意,只是顺带又挑拣了几样水果,并如数支付了这些部分。
没一会儿。
摊主将切好的果子送到棚子下。
这儿有个石墩,正好可以当桌子来用,趁着阴凉也能起到消暑的效果。
摊主没有继续停留,重新招呼往来的客商。
李常笑嚼着瓜,环顾四周。
随着吴国交州水师一次次远洋折回,海西作为东部沿海少有的大口岸,对这一切的变化是最敏感的。
譬如平生未见的瓜果,又或者是海外长相怪异的土着,还有种种流传当地的趣闻。
李常笑仗着和海港主人熟识,从孙枝口中得到不少第一手消息。
某种程度上,他也算紧随时事了。
正因如此,眼见海西口岸日益繁华,集市的规模越来越大,李常笑时常也会感慨航海的神奇。
或许,千百年之后,大西洋沿岸的大胡子也是这种感觉。
……
年关的前一天。
一个对邺城君臣而言不亚于晴天霹雳的消息传来。
颍川郡降了!
这可不是什么旁的郡县,而是朝廷几家权贵的宗族所在。
许多有心人将视线投向朝廷,都准备看笑话,想知道魏帝如何处置这群权贵。
举族株连?削官夺爵?
无论选哪一种,魏国朝廷必将陷入动乱,届时连目前这种苟延残喘的状态都难以维持。
魏帝宫
曹修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将各位臣子召集过来。
意想中问罪的场景没有出现,君臣只是例行商议国朝以及前线战事,皆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模样。
臣子出宫时,曹修论数功劳赐下丹书铁券。
暗地里,魏国宫廷以及群臣各府的精锐一齐出动,缉拿和杀死那群散布谣言,动摇人心的探子。
仅仅只用了一日,这场大到足以颠覆魏廷的动荡在魏帝轻描淡写的权术下消弭。
某种程度上震慑住了那些原本动摇的臣子。
忙活完这些,曹修有些疲惫的走到祖祠。
里面供奉着曹家先祖,以及第一代魏帝曹瞒。
曹修揉着脑袋,跪坐在曹瞒的灵牌前:“父皇,江山怕是难以挽回了。”
他的声音中惨杂着几分苦涩,还有少许挫败。
七年前父皇交到他手里的,是一片足以三分天下的广阔疆域。
一晃眼七年光景,大魏接连丢了豫州和青州,连兖州都有半数以上的国土沦丧。
他日下了九泉,真是愧对历代先祖了。
曹修望着先帝的雕像和令牌,足足一炷香才缓过来。
“孩儿会竭力保全宗族。不过也请父皇见谅,修儿如今是一国之君,断不能轻易束手就擒。”
“他日九泉再见,不孝孩儿拜过。”
说着,他将脑袋低至地面,随后转身离开宗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