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化悠悠举起茶杯,小口抿了一下。
茶汤清冽而淡黄,入口就有满嘴的茶香爆开,甘甜的滋味留于唇齿久久不散。
他满足的饮完这杯,赞不绝口道:“道长果真是家资甚厚,这白茶怕是有些年头了吧。”
李常笑点了点头:“是早年自己栽的银针,放在身边确实有不短的日子了。”
也就二百年,不久。
“哈哈,今日可是有口福了。”黄化笑而抚须,强横的罡气不由自主散出,震荡空中,传出一道道回音,“道长大方,老朽也不能小家子气。家中有一坛桃花酿,存了一甲子,过几日带来与道长同享。”
“那贫道可就不推辞了。”
“应有之义!”
……
一盏茶喝完,黄化忽然左顾右盼,面露疑惑:“今日怎么不见华元。老夫还想着与他再论一论医术的。”
“他呀。”李常笑放下杯子,“昨日随着大船南下,说是要到东吴去。”
闻言,黄化的眼中闪过几分惋惜:“老朽好不容易搞来一道古方子,看来华元是没这个福分了。”
“哦,古方?”李常笑一下起了兴致。
见他这模样,黄化这才想起,面前这位的医术似乎更加高明。
他嘴角微弯:“看来华元是没这个福分了,正好老朽与道长一起观摩观摩。”
说着,黄化像是藏宝一样,伸手往下面一掏,拿出一张发黄的羊皮纸,闻着还有几分怪味。
黄化全然不在意,神情颇有些自得:“这可是老朽花了大价钱的,从故人后裔那得来的。”
李常笑听了也更加期待,直到——羊皮纸展开的那一刻。
“金风玉露汤”
五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李常笑的神情莫名古怪了起来,这也能叫古方?
黄化没有察觉,自顾自炫耀道:“我那故人,祖上是汉朝宫廷的太医。这一纸古方,据说与秦时的靖王有些许关系。”
见他神秘兮兮的模样,一股恶趣味油然而生。
李常笑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讲,“莫非那靖王是白日飞升了,所以这是成仙妙方?”
本来只是开玩笑的语气。
谁知,黄化却是满脸认真:“这话只对道长说,算是一段秘辛了。传说昔日元鼎帝求仙,最终酿成储位动乱。”
“然而——这其中另有隐情!”
“是什么。”好奇先生“南华道长”真诚询问。
黄化很满意他的捧场,不卖关子:“据传,末代鲁王献上一枚‘金风玉露丸’,汉帝服用过后大喜,甚至因此逼死鲁王。”
“如果说这药丸没有神异,道长你相信么?”
“是要好好研究。”李常笑满脸认真。
……
只是没过多久,诸葛垚的课业完成,黄化直接将这事抛之脑后,连羊皮纸都没顾上拿,抱起诸葛垚爷孙俩一溜烟跑没踪影。
当然,李常笑更倾向于,这老家伙是故意的,分明是想让他代为填补这古方。
不过这都是小事。
最让李常笑在意的,还是黄化口中的秘辛。
他亲历过这件事,清楚来龙去脉,不过是一个帝王追求长生,最终招致妻儿惨死的悲剧。
哪有黄化说的这么玄乎。
究其缘由,还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加上有人刻意掩盖一段过往,这才给了历史编造者自由发挥的余地。
很显然,黄化就是这段编造历史的受害者。
明面上只是追求仙道和长生法,真要细究起来却可以称得上一句细思极恐。
黄化是幽州着名的医者,浸淫医术之学超过一甲子,堪称世间医者的泰斗。
可即便这样一个泰斗级别的医道巨擘,也免不了因为听取风声,对一张不辨真假的方子视若珍宝。
没错!
李常笑这个当事人,在打量这一道“古方”之后,得出赝品的结论。
莫说上面记载的药方与他昔日留下的不符。
就连这羊皮这,上面的味道恐怕也不是放久的缘故,而是——
李常笑像是想到什么,有些嫌弃的皱起眉头。
也不知道该同情黄化,还是该羡慕他了。
既然是故人,肯定是知根知底的。
这样都被坑了,只能说黄化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
至于羡慕。
当然是因为他歪打正着碰上正主,相当于考试带错了小抄,却在背面找到标准答案,这运气可以用逆天来形容。
……
两日之后
黄化再度过来,当他望着翻新的药方时,眼中不免闪过狐疑。
经过李常笑的填补,这药方变得通俗易懂,连黄化这当世医者都能看明白。
可明明答案送到眼前了,黄化反而不相信了。
这也是世人通病。
面对这种情形,李常笑只是摇摇头,没有多做解释,因为那不过是徒劳。
回到住处。
他原地盘坐,开始在前世的记忆中翻找老祖宗传下的东西。
指不定,他也曾经错漏过什么。
足足翻找了大半日,没有任何发现。
李常笑遗憾的回到大槐树下,满脸惋惜:“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
三国十一年,八月
正当幽州还在犹豫是否要停止卖粮时,吴国自己寻到了破局的办法。
谋主周瑾亲自指挥水军,不断向青州的东莱郡运送兵马,趁着曹魏主守军没反应过来之际,将青州东面的几个郡县攻占。
等曹瞒怒气冲冲带兵驰援时,吴军已经在胶东建立好防线。
在他们背后有孙吴水军不计成本借海路输送钱粮的情况下,胶东吴军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
荆州方面。
益州刘德不知道得到什么好处,竟然与荆州吴军联合一处,加入到围攻曹魏的大军中。
魏军和凉军始料不及,一时间损失惨重。
……
同年九月
建业和成都同时传出消息
孙符的使者抵达成都,宣读了册封刘德为汉王的诏书,并允其立国,并且认吴国为宗主国。
刘德废去益州王的王号,加封汉王 。
同时,他明面上恢复昔日属于汉朝的礼法,意味着刘氏子孙光复汉室。
有关这一点,曹瞒、孙符、董颖都没有太过在意。
倘若汉朝是前朝还好,可惜不是。
莫说是汉,就连绵延一百多年的新朝都已覆灭十余年了。
这个百年之前的老古董,充其量只与凉州的唐王一脉相当,甚至犹有不如。
毕竟刘氏立足益州才一百年,而唐王府的血脉从秦末以来三百年间不曾断绝。
时间形成的优势,远不是些许算计可以弥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