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六年,十二月
上谷郡,沮阳
距袁处派兵攻打上谷郡,正好过去一年的时间,大军折损兵将无数,才算将上谷郡西面城池攻破。
袁军帐内
袁处面前有一封来自其祖的书信,帐中的都是袁氏的门生故吏,全是与汝南袁氏荣辱同休的。
诸将传看完书信的内容,齐齐将视线投向袁处,等待他的下一步命令。
袁处环顾左右,两手撑着行军桌,沉声开口。
“袁某欲与幽州退兵休战,诸位以为如何?”
此话一出,底下的将领们立即讨论起来。
结合书信的内容,将领和谋士们大致可以猜出袁处的意图。
攻灭长安。
作为袁氏的部将,他们当然乐见其成,有不少知道内情的,甚至开始思考提前庆祝从龙之功了。
极少数舍不得幽州战果的,只是面露忧色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孰轻孰重,他们自然分得清。
更别提,沮阳再向东就是居庸关,一时半会没有攻陷的可能。
袁处见底下人赞成,当即传令全军,宣布撤离。
不过临走还是在沮阳留下七千兵马,尽全力防守,哪怕只是吸引幽州方面的注意。
……
临安七年,元月
临洮城
近来街道不时有战马穿行,县衙也颁布了征兵的文书。
一切的迹象都指向“战争”二字。
李常笑平日除了摆弄牡丹,就喜欢喝着烧刀子,坐在自家酒楼里,听酒客唠嗑吹牛。
“听说了吗?国公府恐怕要打仗了!”有好事者出声。
“当真?我怎么没听到消息。”
“这你就不懂吧。”那人卖了个关子,把脚翘到桌子上,“前段日子,长安朝廷的镇国柱石,关中王下落不明。嘿嘿,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不对啊,咱们凉州,不是一贯是紧随朝廷的?老国公生前还带兵勤王哩!”
“切——”
一道嫌弃的声音传来。
原来是个小吏经过门前,没忍住插了一句嘴。
“那都是老皇历了。长安君臣不当人子,老国公尸骨未寒就卸磨杀驴,落得今日下场,只能说该死!”
酒客们纷纷看过去,见到来者眼里不仅没有惧色,反而颇为熟络。
“六哥!”
“六哥好!”
这就是凉州有别于其他州郡的地方。
县衙对坊间议论国事并不禁绝,只要不是诋毁国公府,一概放任自流,甚至小吏有时都会加入到一同批判的队伍中。
“六哥”本名叫牛基,家中排行老六,是个典吏,专司收发和保管案牍。
平日闲闲无事,就喜欢到城里四处溜达。
在发现李记酒楼这个盛产卧龙凤雏的地方之后,牛典吏便时常过来讨杯酒水,也算是个常客了。
到底是个县衙人员,牛基定然知道些旁人不能打听到的。
有好事者笑着打趣,“六哥,快给我们讲讲呗!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此话一出,立即得到附和。
“是啊六哥,讲讲吧。今儿您这酒,咱大伙请了。”
“不只是酒,还有店家的酱白肉。平日俺都不舍得,今儿为了六哥大方一回!”有人牙关紧咬,一副要大出血的模样。
牛基闻言大笑不止,连连摆手,“算了算了,我老牛要是贪你这口,日后不得被指着脊骨骂。”
他走进酒楼,在众人让出的位置坐下,一副无奈的样子。
“李大人有交代,牛某不能全说。不过长安动荡倒是不假,关中王不见踪影,国朝再无柱石之将。”
不远处的王也,在听到“关中王”三字时,眼底忽然闪过一抹异色。
李常笑见状,打趣道,“莫非是想起什么了。”
王也苦笑着摇头,用手搓揉穴道,试图延缓痛苦。
“只是觉得熟悉,或许与这关中王有些关联。可每念此都觉头疼欲裂,实在难耐。”
李常笑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倒满一杯酒,送到口中细品一阵。
徐徐开口:“想不起来,那便是时候未到。”
……
另一边,牛基又说了不少“内情”。
至少在大家眼中,这是牛基冒着违逆上官的风险,大方说给众人听的。
可若细细品味,会发现实则不然。
因为牛基说的内容,不过就是将大伙儿早先聊的内容换个方式复述了一遍。
一时间,竟分不清是牛典吏太敷衍,还是酒客的消息过于灵通。
饶是如此,也并没有讲多久。
牛基将杯中酒饮尽,起身就准备走了。
忽然,他像是想到什么,嘴角扯出一个笑容面对众人。
“对了,还有一事忘了提。县衙征募县卒,诸位如是有意向,想要建功立业,封妻荫子,这不失为一种办法。”
众人恍然醒悟,原来这才是牛基的目的。
一个个神色更加恭敬,送着牛基绕过街角才罢休。
重回酒楼里,顿时变了脸色。
“这个牛老六,又白蹭酒喝。”
不过仅此而已,并没有多说别的,甚至连狠话都不敢放。
在临洮城里待久了,所有人都悟出一个道理: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这牛典吏不算个人物,但也不宜交恶,否则不时使个绊子,就足以叫人膈应的。
……
三日过后
武威郡传来消息,说是唐国公将要巡视凉州各郡县。
临洮很快做出反应,查抄了一大堆见不得光的产业,将街道打理得光鲜亮丽。
县尉每日领着骑兵在临洮城四面八方巡视,他们披坚执锐,乍看之下真有几分精锐之师的气势。
正所谓“风浪越急,鱼越贵”,局势的日益紧张,总会让人丧失安全感。
于是在李常笑的建议下,李顺又招募了七八个打杂的小厮,招呼酒客之余,还能协助维持酒楼的秩序。
既然置身事外,想要成为乱世中的太平乡,立规矩是断然无法避免的。
……
临安七年,四月
袁处从上党起兵,兵分两路进攻河东和河内。
同一时间,曹瞒带兵攻打陈留,按照他与袁处的约定,只要曹瞒能将朝廷在豫州的兵马驱逐,袁处就会上奏朝廷,册封曹瞒为豫州牧。
倒是孙符没有什么动静。
他正忙着清剿江东境内的山越叛逆,以及试图浑水摸鱼的闽越和瓯越部族。
不过在袁处的威逼利诱下,还是有一支江东水军沿着淮河西进,目的是拖延新任的荆州牧,防止其回援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