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
天命帝坐在上方。
老太监拿着拂尘,站在一旁。
底下的官员跪了一排又一排。
都不需数,便可以看出今日上朝官员比往常多不少。
倒不是滥竽充数,不过是告假的人全都到场了而已。
天命帝一天天老去,底下的大臣就动了心思,纷纷向齐王和太子靠拢。
平日里,不少因事未参加朝会,便会告假。
天命帝也知道原因,却不会干涉。
身为帝王,他年轻时也曾想象过长生久视人间,万世万代统治大秦。
初登大宝,数灭大国,更是加深了他对长生的渴望。
然而,一次次被方士欺骗,一次次目睹身边的人逝世。
到了古稀之年,天命帝也终于认了命。
雄狮的爪牙缩了缩。
小狮子们摩拳擦掌,老狮王有心干预,却无余力,只能听之任之。
而今天,官员云集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太子上朝了。
他因故称事,已经月余未上朝。
时间一久,凡是有些手段的大老爷们,都知道太子病了。
连带着太子一党也收缩了势力。
今日,太子归来了。
心腹们自然云集捧场。
只可惜,大秦的这只小狮子似乎也老了。
老得比狮王还快。
太子强撑病体上朝,全程未带上一位御医。
细心人还是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意识到有一场风暴今日便要来临了。
与之相反,齐王一党充满了斗志。
多年的储君之争,或许今日就要落下帷幕了。
太子这只病狮,在他们看来已经出局了。
……
照例,六部大臣还有地方官员上表了奏折。
朝堂诸公讨论完,给出结果,朝堂政事便要结束。
大太监来福如往日一般,用尖锐的嗓子喊道: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平日里,这就是退朝的惯常。
今日却有所不同。
一位穿着红袍的身影从队列中走出。
此人是李姓宗室,单名一个“杨”字,祖上是启明朝的皇子。
李杨,邵国公,太子党在宗亲中的核心人员。
“禀陛下,臣有事奏。”
闻言,上方的天命帝睁开双眼。
眼底便是万里江山,闪烁着无尽的威严。
“讲!”
李杨被看了这么一眼,只觉得心惊。
可想起太子许诺的加官进爵,再度鼓起了勇气。
“臣携百六十位帝国柱石,联名上书恳求陛下,请立太子长子,李氏常威为太孙。”
话音刚落,就有无数的大臣从人群中走出。
每一人的官位俱在五品之上。
为首的三人。
吏部尚书管言仲。
太子詹事商博。
太子少傅荀句。
就连原本强行站立的太子,也从人群中走出。
抱着病体,径直扣头跪下。
天命帝未置一言,而是转头看向大太监来福。
“将这文书取来与朕观摩一番。朕倒要看看,是何等帝国柱石,竟殚精竭虑至此。”
来福领了命,走下龙台,向着李杨的方向靠近。
他走得极慢,花纹青云靴踩在大殿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天命帝的目光落在了臣子们的身上。
宛若一把无形的利剑高悬于顶。
一时间,太子党无人敢抬起头与帝对视。
与之相反,齐王党按兵不动。
似是有感于幸免于难,个个昂首挺胸,宛若战胜的公鸡一般。
来福拿了文书,便朝着天命帝的龙椅走去,这时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脚下的青云靴未作一响,文书稳稳地送到了天命帝手中。
天命帝接过文书,绕有兴趣翻了起来。
文书足有百多页,厚如书册。
用的也是最上等的宣州纸。
每一页,都有官员的手书,外加府上大印,用以证真伪。
大秦帝国,见印如见人。
天命帝翻着手中厚厚的一摞子文书,口中还念着人名。
“吏部侍郎郭游,天命二十年状元,初授翰林编修……”
说罢,他的目光落在了下首前排处。
一道身影直直将头贴地,不敢有丝毫动静。
颤颤巍巍的身子,暴露了此时的心境。
“刑部侍郎石纯……”
天命帝熟练地念出了其资历,又有身影贴地。
……
几人过后,天命帝翻向下一页,冰冷的脸庞勾起了冷笑。
他脸色一黑,饶是齐王党,也纷纷吓了一跳。
究竟是谁,竟然惹得龙颜大怒。
天命帝念出了人名。
“云王,李庆和。”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
哪怕是跪着的太子党,也纷纷把头转向了云王。
“回禀父皇,儿臣不曾……”
“闭嘴。”
天命帝直接将文书砸在了云王的脑门上。
“云王印在上,朕看你作何解释!”
云王满脸不可置信地捡起文书,发现摊开的那一页明明白白落着一方大印。
云王之印。
书页上还有字迹,行文间未言请立之事,仅表达了对兄长的关怀。
字句之间,倒是将云王平日里的言行给模仿了个遍。
就连字迹,跟云王也是如出一辙,只怕徐氏在场也分辨不清真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