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太上皇几乎快要等到睡着了,李明文仍然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出于无奈,太上皇只得轻咳一声。
这才算是将李明文惊醒。
他回忆起方才发生的一切,神情有些窘迫:“皇爷爷恕罪,孙儿失礼了。”
“恕罪?”太上皇闻言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手段:“若是不让你与那武家丫头相见,你可愿?”
李明文清楚皇祖的性子,这时悻悻一笑:“皇祖莫要取笑孙儿了。”
“哈哈哈,”太上皇被当面说穿心思,也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笑得更加宏亮了。
太极宫的宫人见到这一幕,纷纷默契地背过身子,打算给太子留些面子。
同时,每一个人心里都满是惊讶。
虽说隔代亲,但身在皇家,像太上皇与太子这样的亲密的祖孙,恐怕也是不多见的。
良久。
直到李明文听这笑容都已经麻木了,太上皇才打住。
他缓缓站起,活动了一下手脚,背对着太子:“快些去收拾,朕好不容易替你争取到这半日休闲,回宫之后可得上心些。”
闻言,李明文眼前一亮,惊喜道:“孙儿明白。”
“去吧。”
……
朱雀街
祖孙皆是寻常人家的打扮,混在繁华的大唐街市中,并不算多么起眼。
太上皇像从前一样握紧着太子的手。
这时,正好有一对新婚燕尔的男女走过,举止很是亲密。
太上皇很老不羞地指指他们:“明文,你且先学着。”
太子似是早已习惯,再不会如先前那般红了脸。
他满脸认真地看向太上皇,问道:“阿爷,孙儿听说不少人家喜欢棒打鸳鸯,您怎么……”
“棒打鸳鸯?”太上皇的语调陡然抬高,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他没好气地在太子脑袋上敲了下:“那是什么蠢话。男儿在世,寻得一个心悦的姑娘已是不易,怎么还想着将其拆散,当真以为婚事只要是一公一母就行?”
“呀?”太子又被祖父这惊人的言论镇住。
这可与夫子们说的完全不同。
太上皇横了他一眼,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冷哼了一声:“子孙后代如何,我这老头子管不到那么远。但只要老头子还活着,棒打鸳鸯的事就别想横行。”
太子弱弱地说了一句:“可是父皇……”
“哦,你说元和啊,”太上皇面无表情,像是看傻子一样盯着太子:“当年若非他相中你娘,这亲事未必能成,真以为我李氏需要联姻来笼络士族?”
说这话时,太上皇的眉宇多了几分肆意,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霸道。
可是太子却蒙了。
他这十年以来,见到父皇和母后一直是相敬如宾的,与恩爱二字根本不沾边。
“行了,这事你小子知道就成。”太上皇一语直接断绝了太子询问的可能,“朕当年没有拦着你父皇,当然也不会拦着你。至于武家丫头是福是祸,后果皆由你一立承担。”
“皇祖,她是好丫头!”
……
白云寺
李常笑与太上皇站在屋檐顶上,倾听下方男女的倾诉。
李常笑望着太上皇满脸八卦的模样,没好气地瞪他:“你这小子,做这事为何拉上贫僧。”
太上皇嘿嘿一笑:“毕竟武家丫头是老祖宗教出来的,今日让老祖宗当个见证,来日也好照看。”
“合着你在路上与这小子说那么多,竟是将主意打到贫僧上了。”
此话一出,太上皇直接当场愣住。
转而,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老祖还说,不喜欢听这些?”
“出家人不打诳语,”李常笑双手合十,理直气壮道:“太上皇与太子来我白云寺,贫僧自然得照看一二。”
“老祖,你猜朕信不信?”
……
半个时辰后
李明文与武照互诉衷肠,两个人相携到外头,发现李常笑与太上皇正在落子博弈。
武照作势要甩开手,却被李明文握紧。
她当即伸手在后者脚上踩了一下,李明文吃痛收回。
他倒吸一口凉气,满脸难以置信:“照娘,你竟然来真的!”
武照傲娇地昂起脑袋,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无辜:“住持说过,要注意男女之防的。明文,难道你觉得,我是一个不听话的女孩儿?”
“当然不是。”李明文一口咬定,答得无比干脆。
只是他很快反应过来,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武照见此又弯起了眉眼,盈盈一笑。
一阵晚风吹拂,拂动她肩上披着的衣衫,肩上垂落的黑发,发丝在她稚美的脸颊上飘过,带起一丝微笑。
另一面。
李常笑与太上皇明面在期盼落子,可却同时暗中在运功,防止脸上表情露出任何破绽。
还真别说,李常笑今日被太上皇领着偷听一回,似乎还找到了某种难言的快乐。
兴许,这也是他所欠缺的。
……
翌日
东宫
太傅们惊奇地发现,太子像是换了一个芯子似的,学起礼仪速度要快上不少。
按照这个速度,原本两个月的课业,似乎只要一个月就可以完成。
……
大明宫
贞观帝望着下方的一位中年模样的臣子,眉宇变化不定。
这是万年县令,王德。
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太原王氏的嫡系子弟,当今皇后的胞兄,也就是贞观帝的大舅哥。
贞观帝盯着王德,语气淡然:“爱卿的意思是,皇后回绝了联姻之意?”
王德全程低着头,一点也不敢与天子对视:“陛下明察,臣与家父都照着陛下的意思问过,奈何娘娘却是无意。”
“行了,下去吧。”
听到这话,王德顿时如蒙大赦。
大殿中
贞观帝听着内侍汇报太子昨日的行径,还有今日的举动,脸上闪过几分玩味。
内侍汇报完毕,躬身等待指示。
贞观帝似乎是来了兴趣,淡淡道:“既然太子这般有上进心,你再去传令,让夫子们增添些课业,务必让太子待满两个月。”
“遵命。”
内侍拱手答应,神情无比恭敬。
可是心中不由暗暗同情太子,摊上这样一个腹黑的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