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的最后一句话声音越来越轻，但在空空荡荡的办公楼里却一字不差地传到我耳朵里。
她显然意识到自己失了言，眼神飘忽不定地看着脚下。
好在前面有老夏恶意在公司里传我的闲言碎语，我对这种不怀好意的说法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更何况面对这个试用期都没过的新员工。
我沉沉地呼出一口气，义正言辞地警告她：“关于我如何被提拔为这个部门的总助，如果你有所怀疑，请到人事处打听一下缘由。另外，公司里严禁传播捕风捉影的谣言，人事部难道在入职培训的时候没有把员工行为规范教给你吗？”
“说过，说过。顾总，我听信流言，是我不对。我错了！”小叶慌了神一样拼命道歉。
我懒得再跟她多费口舌，招呼也没打，直接转身离开了。
从那以后，小叶一次也没进过我的办公室，在公司里见到我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缩着脑袋躲起来。
我对她这样的人反而有些怜悯。她很明显是想通过讨好领导来上位，但是心气却挺高，跟公司里的普通员工都不屑有多交流，导致没有项目经理愿意带她。进公司以来一直只能做些递茶水送材料之类的零碎活，工作上得不到进步，就很难有真正上位的机会。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听到关于我和总裁的流言。上次老夏为了报复我故意传播这些闲话，许家豪勒令行政处给全公司的人做了一通员工行为规范教育，从那以后就没有人再敢传播流言了。
小叶作为新来的员工，又跟同事走得都不近，能听到这种话还挺奇怪的，然而这些无稽之谈竟还进一步加深了她要拍领导马屁的决心。
然而赵磊似乎对员工这样的心思没有多少察觉。人一旦有了一定的地位后，周围的环境就会产生微妙的变化，过去自己会在意的事情，这时候或许已经注意不到了。
就像赵磊曾经跟我滔滔不绝地讲过职场人际关系，现在却对下属溜须拍马的行为十分受用。
某日，他貌似心事重重地走到我的办公室。“小顾啊，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小叶的事。她试用期快到了，我想让她做项目经理，你看怎么样？”
这个要求来得太突然，我有点意外，“可是......她不是以内勤的职位招进来的吗？突然转岗，那谁来做内勤工作呢？”
“你看咱们部门现在这些项目经理，都是自己做材料的，个个都能文能武，根本不需要内勤嘛！小叶来了这么久了，我也没看到哪个项目经理叫她做过真正的内勤工作。”
那还不是小叶一副清高的样子，自己不屑去做么。要不是因为他俩是远亲，我差点就要说出口了。
我思忖了一下，力劝道：“正是因为她连内勤工作都没接触过，说明她根本一点都不熟悉业务。再说她也没有项目资源，怎么做得了项目经理呢？”
“这个简单，跟你当初一样，先从协办经理做起嘛！我看小林手上项目多得忙不过来，正好可以叫小叶给他做副手。”
赵磊可能已经忘了，我当上协办项目经理之前，已经做了很久的材料工作了。除了不太出去跑客户，基本上所有业务上的事情我都了解。
“嗯......那小叶知道自己可能会被调岗吗？”
“知道啊！这本来就是她自己来跟我提的！”
我轻轻叹了口气，“那好，我给人事处写个员工调岗申请，如果能批下来就让她去做项目经理吧！”
以前关于团队内部的调动，只要团队长同意，人事处都没有异议。就像我当年从内勤变为项目经理，也就是老刘的一句话的事。
但自从业务团队正式成立为业务部门，许多流程也变得正规起来。小叶入职时间太短，还没转正就要调岗，意味着人事前一段时间张罗招内勤的工作差不多是白干了，他们又要重新再招人。
果然，我在公司系统里填的员工调岗申请发出去没多久，就接到人事处的电话，“顾总，你们部门的小叶不是刚招进来的嘛，怎么突然要调换岗位了？那你们部门还需要招内勤吗？”
“呃.....这个是赵总的意思。可能赵总比较赏识她，不想屈才，让她尽早接触业务作出成绩。至于重新招聘内勤的事，我建议你们先把招聘信息挂出去，如果看到特别合适的那再说。”
人事处的同事沉默了一会，“这样啊.....不过我们建议对员工岗位升迁这类的调动还是要谨慎一些，特别像小叶这样还看不出成绩和能力的人。这个申请我再向上面反应一下，顾总你们着急吗？”
“不着急，劳烦各位了。”
从内勤到项目经理虽然没有职级上的变动，但从工作性质上来说确实是一种升迁，我需要尊重人事处的工作。
但我不着急却有别人急。我亲眼看见小叶这几天频繁出入赵磊的办公室，想来是打听调岗的进度。
我也没想瞒着他们，直接走到赵磊办公室，告诉他人事处还在斟酌。
“胡闹！我难道连小小的内勤都调动不了了吗？人事处的那帮人简直没把我放在眼里！”
也不知道小叶整天给他吹的什么风，赵磊现在似乎有点太飘了。
“这.....我看他们也不是这个意思。现在我们是正式的业务部门了，在管理上肯定不能还像老刘那个时候那么粗放。小叶的这个调动不单单只是一个小小内勤的事，从内勤到项目经理，其实也算一种升迁，人事处当然需要谨慎评估一下。”
经过我这番分析，他貌似冷静了一些，垂眸思索了片刻。“好吧，那就再等等看，看那些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要拖到什么时候！”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上有领导，下有员工，外有其他部门，我夹在中间协调各方势力，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走出赵磊的办公室，我明显感觉到公共办公区内的某个角落里射来一束寒光。
这并不值得我回眸。然而我抬起头时，却看到一身严谨职业装的齐小娟正向我款款走来。
她不是跟随许家豪出国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公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