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梦境有多么广袤浩瀚,睁开眼后所能感受到的,只剩渺小与无助。
少女坐起身,无神的双目环顾左右,半天没反应过来面前有个什么物种在胡乱蹦跳。
“大哥,她醒了!”
“看见了!我看见了!这下不用被处死了!”
弟兄二人相拥而泣,但随即想起了床上的正主:“小姐,连睡七天一定很饿了吧?等吃饱喝足,请一定要给我们讲讲梦里发生的事情!”
老二麻利的生火煮饭,老大则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少女身旁,紧握其胳膊。
“唔噜,咕嘟嘟,呼噜呼?唔!”然而后者口中,发出的却是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声音。尔后眼睛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老二?快去找医生!她的情况不太妙!”
“大哥,你疯了?全城都在找她,去哪找医生?”
房间瞬间沉静,两人面面相觑。
“水,拿水来!”老大突然想到,刚刚似乎很像喉咙被堵住的声音?
“对!水!”老二心领神会。
满满一缸水,从少女头上扣下,仿佛在进行某种酷刑一般。
水,不愧是万物生命之源。
在老大的巴掌拍到猪队友脸上前,厄萝丝渐渐苏醒过来。
不过这次,她的眼中充斥着浓浓的恐惧神色。
在失去手脚,连移动都费力的情况下,少女只能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麻溜的滚进墙角背对两人。
“小姑奶奶喂,我们哥俩绝没有加害你的意思!你肯定饿了吧?快吃粥吧?”老大端起火上那锅半生不熟的粥:“来,啊~”
少女球向另一个方向滚去,以此来表达拒绝交流之意。
“小姑奶……不,小祖宗,你是我祖宗,求你赶紧把梦里的内容告诉我们吧!今天月亮升起前要是还没交上报告,我们俩……”
“啪!”巴掌姗姗来迟,在老二脸上留下了深红色掌印。
“什么报告?我对你们来说有什么用?如果交不上会怎么样?”少女饶有兴致的探出头,开始拿捏起来:“快说实话,不然我就要把梦到的内容忘掉了!”
众所周知,“梦”是一种存在于潜意识,当醒来后便很容易忘却的脆弱记忆。
不过刚刚那些所见所闻留下的记忆,似乎已经滴水不漏的刻进了她的灵魂。
少女狠狠打了个颤,她终于反应过来,那可怖的梦境,是会在未来发生的!
那么面前绑架自己的两人与收治自己的组织,究竟哪个才是造成这原因的罪魁祸首呢?
“要是我们交不上报告,就会被派去打扫一个月的茅房!”老大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你也知道,茅房又脏又臭……”
“骗子。”少女将脑袋埋回臂弯,如果真是清扫厕所,他们应该不会这么急才对。
如果能借此看清这伙……
痛!剧痛!眼泪于顷刻间冲出眼眶,突如其来的疼痛令她思考停滞,紧接着浑身麻木失去知觉。最后,大脑宕机到了无法呼吸的地步。
“我们要是死了,你也别想活!”
又是一把头发被从头皮上硬生生拔出,但此时的少女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死……了?”老二将颤巍巍的手指从其鼻前收回,不可置信地看向老大。
“装的!一定是装的!”老大眼中似乎只剩下了怒火与恐惧,声嘶力竭的踹着少女渐冷的身躯狂吼:“起来,你他娘的起来啊!”
“大哥,噤声!”老二眼角余光突然瞥到通风口处有绰绰人影晃动,连忙捂住老大的嘴。
令他没想到的是,后者已然急红了眼,拔出腰刀便欲向少女胸口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手骨从通风口窜入,紧紧捏住了少女的左胸。
刀与骨碰撞,竟然迸溅出四散火花!
入口处铁板被剑挑飞,朝雨面色含霜地沿着台阶走下来。
“别过来,再动一步我就剁了她!”老大一展臂,随手将人揽入怀中。
“别!大哥,是我!”
怀中老二的呐喊令他恢复了些许神智,神情复杂的看着远处抱着厄萝丝的橙衣少女。
这样的人质当然阻挡不了朝雨的步伐……
老大长叹一声,在朝雨明白他的意图并冲过来前,割开了弟弟与自己的喉咙。
组织的处刑他无法接受,魔王城内的叛徒处理他也无法接受。
于是,世间又凋零了两枚美丽的花朵。这种最美丽的花朵名字,叫作“生命”。
花落花开花又败,有的花朵在凋零后入土为泥,有的则会凋零过后,再次怒放重开。
而当中有那么一朵奇葩,每次凋零过后,总会有人为他浇水施肥。
以至于……每一次的绽放都越来越烂漫。
这朵奇葩此时刚刚与灵姬等人汇合,并在清泉湖畔安营扎寨。
要问灵姬一行为何没去成海域?
身上全部资金都给了刚刚解救的人质只是次要,最主要的……当然还是某人在亲眼目睹了灵猴酿酒的全过程后,脑中只剩下了回家洗洗睡觉这一念头。
而若要问为何奇葩一行又兜兜转转回到百果林,那可真是乌龙茶不小心弄丢了茶包所造成的。
自八天前沐白收到回城方式更改的消息后,已经进入神韵森林的一行人便调头折返,并选择清泉湖作为第一打卡点。
在与接头人反复核实过身份,并提供了“有穿越者被囚禁在魔王城的某间地下室”这一消息后,几人又急匆匆地奔赴沙漠,准备在绿洲中的签到点打卡。
两天前,他们再次踏足那片沙漠不久,朝雨的呼叫通讯便接了过来:“你是不是傻?都到家门口了为什么不进?身份牌是好看的吗?”
心态几近崩溃的几人只能调头,依旧选择了距离最近的清泉湖。
可当今天早上来到湖底的传送门前时,却发现上面栓着一块写有“门内进水,维修一周”字样的木板,自在地于水中游弋……
精力及仓库储备全部见底,几人只能选择在河边安营扎寨。若不是靠着森林慷慨馈赠,他们大概连果腹都做不到。
河水可以洗涤身体,却洗不清脑中麻乱混沌。
篝火可以烘干衣物,却烘不干心中决堤泪水。
此时青叶瘦削的脸庞如同树干;条条缕缕的头发像极了枝条;两个深凹的黝黑眼眶已经看不出眼珠是否存在,与树洞别无二致。
巧在这时,顶着同样黑眼眶的灵姬顺着沿途标记浑浑噩噩地走来。
许久不见,两人都未认出彼此。一人继续清洗手中果实,一人继续趟水过河。
若是没有其余几个精神还算正常人的存在,这大概可以算得上是永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