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司徒墨离俊朗一笑,抬步便向侧房走去。
玉汝恒抬眸重新又打量了这处的屋子,想来这里才是司徒墨离养身之处,而她如今站在正屋,顿时觉得有种登堂入室之感。
她莞尔一笑,突然觉得人生的境遇还真奇特,未料到申屠璃临走的时候,给她留了这么个宝贝,她觉得司徒墨离很不简单。
宫中,申屠尊正襟危坐,如今已经三更,他却并无就寝之意,暗卫适才禀报之后,他便一直坐着,头一天上任,便夜不归宿,是谁给她这么大的权利?
如今的后宫,经过突如其来的变数,变得异常的谨慎小心,各宫亦是知晓了皇上与玉汝恒的关系,有些妃嫔心中不满愤慨,却也是无能为力,毕竟,玉汝恒今时今日的地位,是他们无法撼动的,每当深夜袭来时,她们总是独自地依窗,自怨自艾。
云浮宫,乃是四大贵妃之首云妃的寝宫,宫殿虽不及玉粹宫与乐安宫富丽堂皇,却也是尊贵华丽。
宫婢们候在殿外,月色缭绕,宫殿内隐隐约约能听到几声女子浅吟旖旎之声,不过,因为故意压抑着,反而破碎婉转,在宫婢看来,亦是稀松平常之事,因着,云妃自小便有梦魇的毛病,故而,每晚都会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
宫内虽然布了番子,不过,因着乃是后宫妃嫔寝宫,故而夜晚不过是在外围守着,并未入内。
宫殿内只亮着一丝摇曳微弱的烛光,殿内香气撩人,乃是用得上好的熏香,仔细辨别之下,却还是能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寝室内,帷幔轻轻地晃动着,床榻上的女子双手紧紧地攥着锦被,唇瓣咬着枕头,如绸缎般的墨发散在两旁,遮挡住她似痛苦又夹杂着欢愉的神情,她光滑的后背上,一个人正埋首在她的后颈上啃咬着,有力的手臂捏着她圆滑的双肩……
空气中弥漫着靡丽的气息,那女子柔弱地嘤咛着,靠在一个宽敞的胸膛上。
她半眯着双眸,像极了被喂饱的猫,餍足地趴着。
月色映衬下,男子的容颜若隐若现,能看到有着一张清秀的轮廓,尤其是那一双锐利的双眸,如今因着*反而越发的黑亮,他只是静静地躺着,身旁的女子抬眸看着他,伸出雪白的皓腕,在他的胸口轻轻地画着圆圈,“在想什么?”
“事情可办妥了?”男子的声音甚是低沉。
“急什么,如今突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倘若再有所行动的话,只会打草惊蛇。”女子娇柔的声音响起,那一双明媚的双眸甚是妖娆,只是这样盯着他,“你要找的那个人,应当还在宫中。”
“怕是再迟些,便来不及了。”男子垂眸看着怀中的女子,带着几分剥茧的手指捏着她的下颚,低头印上她娇艳的唇,“等事成之后,我便带你离开。”
“我这辈子只能待在这里。”女子嘴角挂着笑意,靠在男子的怀中,“只要你心中有我,我就知足了。”
“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男子抱紧怀中的女子,冷声道。
“我若走了,皇上动怒,连累的便是整个殷氏的族人,我走不了。”女子始终挂着浅笑,抬眸对上男子漆黑的双眸,“辰,我一定会帮你找到那个人。”
“好。”男子再一次地吻上她的唇,夜色漫长,女子却希望天永远不要亮。
玉汝恒早已经习惯了早起,五更时便已经清醒,随即起身,门外候着的小厮已经端着热水走了进来,她简单地洗漱之后,穿着昨夜的官袍抬步便向外走去。
司徒墨离伸展着手臂,打着哈欠走了出来,神态慵懒随意,依旧是那般玩世不恭的神色,抬眸看了一眼玉汝恒,勾唇一笑,“这么着急得回去?”
玉汝恒反倒没有了往日都恭敬,不过是冷冷地开口,“不回去,难道要等着皇上传圣旨过来?”
“哈哈。”司徒墨离扬声一笑,今日穿了一件墨竹锦袍,整个人越发地俊朗不凡,一贯地潇洒地把玩着折扇,抬步向外走去。
玉汝恒跟着他离开了这处院子,二人并肩而行,没有剑拔弩张,也没有斗嘴取乐,反倒是多了几分的轻松惬意。
司徒墨离侧眸斜睨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如常,也不过是陡然一笑。
玉汝恒抬眸看着眼前的庄园,似乎与昨日看的不同,她转眸看着司徒墨离,“这处并非是姹紫嫣红。”
“看来小玉子的眼色不错。”司徒墨离也学着申屠璃那般,叫她小玉子。
玉汝恒嘴角一抽,“还是叫微臣玉督主好些。”
“小玉子很好听。”司徒墨离看向玉汝恒,接着说道,“看来本世子的秘密被你知道了。”
玉汝恒抬眸扫视着眼前的庄园,姹紫嫣红应当是障眼法,这处应当是山后的景色,只是听着司徒墨离的话,看来他是故意让她知晓,她不由得问道,“离世子为何要让微臣知晓?”
“本世子既然交了小玉子这个挚友,自然无需隐瞒。”司徒墨离笑吟吟地开口,信步向前。
玉汝恒觉得司徒墨离有着别人看不透的心思,只是,他如此的以诚相待,又是为了什么?当真将她当成了好友?她本就谨慎,不过是沉默不语。
司徒墨离也不再多言,他带着玉如恒重新回到姹紫嫣红,待踏出府外,便看到马车已经候着,玉如恒转身看向司徒墨离,“微臣告退。”
“本世子改日去寻你。”司徒墨离说得甚是随意,还上前半步,凑近她的耳畔,“回宫之后当心些,听说皇上昨夜因着你,一夜未眠。”
玉如恒抬眸看了他一眼,这等私密之事,他竟然知晓,细长的双眸微动,“多谢离世子关心。”
“无须客气。”司徒墨离抬手拍着玉如恒纤瘦的肩膀,潇洒转身便回了府内。
玉如恒也不耽搁,入了马车,便前往皇宫,待回到宫中之后,她先去了司礼监,换了一身干净的官袍,而后便看见于粟垂首上前,“玉掌印,昨夜宫中发生了大事。”
“何事?”玉如恒低声问道。
“玉福宫的兰妃与男子私通。”于粟如实回禀。
“此事应当交由皇后处置。”玉如恒听罢之后,不紧不慢地回道。
“皇上知晓此事之后,特命您协助皇后处理此事,因着,那男子是以阉人隐藏身份,皇上龙颜大怒,此乃司礼监检查不严,竟然有男子冒入后宫,命司礼监即日起,三日内将后宫内所有的阉人都带去黄立门重新验身。”于粟将申屠尊的话如实禀报。
玉汝恒如今刚刚回宫,为何偏偏是她离宫后发生此事,后宫所有阉人,亦是包括她吗?难道申屠尊在怀疑她的身份,借此对她验身?
玉汝恒不动声色地沉吟了片刻,“本座现在前去玉富宫,验身一事,便交给你。”
“是。”于粟领命,随即回道,“皇上还说,为了以身作则,让您先去御龙宫,由皇上亲自验身。”
玉汝恒眸光一暗,“好。”
于粟未料到玉汝恒竟然没有任何的不悦,反而欣然应道,他一向懂得察言观色,此刻,却猜不透玉汝恒的心思。
玉汝恒抬步踏出司礼监,她并未前去御龙宫,而是去了玉富宫,待入宫之后,宫内跪着一众的宫婢,奴才,吓得浑身发抖,玉汝恒抬步入了宫殿,便看见一名男子衣衫凌乱地跪在地上,而一旁则跪着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不过如今却是面如死灰。
“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玉汝恒垂首行礼。
姚慕青看着眼前身着着褐色麒麟锦袍的玉汝恒,面如冠玉,俊美白皙,整个人透着淡淡的漠然,她的心微微地动了一下,却也是端庄地坐着,低声道,“玉督主,此事你如何处置?”
“回禀皇后娘娘,是微臣失察。”玉汝恒依旧低垂着头,如实回道。
姚慕青见她如此,继续问道,“各宫妃嫔本宫自会处置,这些奴才,便交由玉督主。”
“是。”玉汝恒低声应道。
姚慕青见她毕恭毕敬,低头看着兰妃,“兰妃淫…。乱后宫,罪不容诛,处以绞刑。”
“是。”一旁的掌教嬷嬷应道,便命人将兰妃拖了出去。
后宫之中的绞刑不似东厂的绞刑,而是要砍其双足,活活勒死,此等刑罚,乃是后宫之中最严重的刑法。
玉汝恒见皇后已经下令,便行至那男子面前,见那男子眉清目秀,不过是十五岁的年纪,而兰妃已有二十,她见他抬眸胆怯地看着自个,她沉声问道,“你是如何混入后宫之中的?”
男子抬眸怔怔地看着玉汝恒,突然上前抓住了她的衣袖,不停地叩头。
玉汝恒并未躲闪,而他突然起身,便一头撞在了石柱上,血溅当场,她看到了那男子眼眸中不同的眼神,不由得愣在原地。
直至片刻之后,玉汝恒才缓缓地抬眸,看着宫外跪着的宫婢与奴才,抬步走了出去,看着一旁候着的老嬷嬷,冷声道,“那男子是如何潜入后宫的?”
“是……是宫外送来的,是专门供兰妃玩乐的。”老嬷嬷感受到玉汝恒冷冽地气势,哆嗦地回道。
玉汝恒眸光一沉,“如何送入宫中的?”
“早先玉富宫死了一个奴才,便买通了守门的御林军,偷偷地送了进来,顶替了那个奴才。”老嬷嬷垂眸回道。
“将玉富宫一干人等拖出去杖毙。”玉汝恒负手而立,冷声道。
“玉督主饶命啊!”玉汝恒冷厉的话音一落,便传来了哀嚎之声。
长随领着东厂的番子入了玉富宫,将宫内的宫婢与奴才都拖了出去,转瞬便传来了一阵阵鬼哭狼嚎之声。
姚慕青始终端坐在宫殿内,看着殿外立着的玉汝恒的背影,她的心思早已经飘向了远方。
玉汝恒转眸看着那撞死的男子,适才他抓着自个衣袖的时,将一个弹丸塞入了她的手中,她随即行至皇后的面前,“皇后娘娘,玉富宫善后之事便交给微臣。”
“好。”姚慕青见她站在自个的面前,可是,如此近的距离,却是相隔千里。
姚慕青起身,在掌教嬷嬷的搀扶我,抬步离开了玉富宫。
顺儿突然走了进来,行至她的跟前,“玉督主,皇上宣您过去。”
玉汝恒握着那弹丸,转眸看了一眼那男子,抬步便离开了玉富宫,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她抬眸看着躺在宫外血淋淋的尸体,即便她不下狠手,她们死得也许会更惨。
顺儿始终跟在她的身旁,玉汝恒径自向前走着,玉富宫的前面便是云浮宫,兰妃与男子私通之事,早已传遍整个后宫,云妃害怕自个的事情被发现,如今正出宫想法子,她刚出宫,便看到玉汝恒迎面走来,她站在原地怔愣了片刻,眼眸闪过一抹愕然,转身便又回了宫内。
玉汝恒适才便看到了云妃,正想着上前请安,便见她折回,便也不再耽搁,上前走去。
云妃匆忙地入了宫殿,步入寝室,行至暗处的时候,这处的床榻有着隔间,里面的男子正睡得香甜,她脚步带着几分的匆忙,待行至床榻旁时,便直接扑入了男子的怀中,“找到了,辰,终于找到了。”
男子待听到云妃喜悦的声音,连忙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双手握着她的双肩,“真的找到了?”
“恩。”云妃点头,“你找的人便是昨日刚上任的掌印太监,玉汝恒。”
“玉汝恒?”男子看着云妃,仔细地咀嚼着这个名字,“我怎得之前没有想到呢?玉汝恒,玉恒,你确定是她?”
“是的。”云妃点头,适才我正出宫,便迎面看见了她走过来,随后问了宫婢,才知道她便是这些时日在后宫之中传得沸沸扬扬的玉汝恒。
“我去找她。”男子连忙起身,便要冲出去。
云妃连忙拦着他,“你现在不能出去,昨夜,兰妃被抓奸在床,与一名男子私通,适才,整个玉富宫的人都被杖毙,如今的尸体还横在宫外,其他宫内的宫人已经被带去了黄立门,说是要重新验身,你如今出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男子随即坐下,显得有些激动,“我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辰,她如今地位不同,你即便找到她,也不可能将她带出去。”云妃靠在男子的怀中,柔声道。
“只要她还活着,我能够再见她一面,就足够了。”男子低声道,突然反应过来,“你说玉富宫发生了事情?”
“正是,与兰妃私通的男子当场撞柱而亡。”云妃抬眸看着他,点头道,不免叹了口气,“兰妃入宫比我早,自皇上登基以来,这三年,皇上都不曾临幸后宫任何一人,她自然寂寞难耐。”
男子将云妃抱入怀中,“我不会让你跟她一样。”
云妃抬眸看着他,“辰,只要你有心便好。”
男子双眸看着远方,那个撞死的人是他的亲弟弟啊!
玉汝恒抬眸看着远处的御龙宫,转眸看着顺儿,“本座待会自行前去便是,你且去忙吧。”
“是。”顺儿躬身应道,接着便转身回了都知监。
玉汝恒并未前去御龙宫,而是返回了司礼监,待行至自个的房内时,将那弹丸打开,便看到里面写着一个字条,“前往云浮宫找千瑾辰。”
玉汝恒低头看着那三个字,觉得甚是熟悉,不由得低喃道,“千瑾辰……”
申屠尊如今已经回了御龙宫,正端坐在书案上批阅奏折,暗卫前来禀报,玉汝恒行至御龙宫外时,折身回了司礼监。
申屠尊一言不发,暗卫闪身离开之后,他幽暗的双眸溢满冰霜。
此时,距离京城十里之外的管道上,一辆马车在快速地行驶着,看着像是一个闺阁女子马车,布置华贵,一看便是官家小姐。
马车内,黑影端坐在一旁,身旁躺着还未清醒的季无情,不过多时,他便幽幽转醒,因着刚刚清醒,显得有些虚弱,声音也有几分的沙哑,他抬眸一眼便看到一旁的黑影,“出城了?”
“是。”黑影见他醒来,沉声应道。
“是她相助?”季无情依稀间感觉到她陪在自个的身边。
“是。”黑影依旧应道。
“她还说了什么?”季无情低声道。
黑影便将遇见玉汝恒之后,发生的种种都告诉了他,更重要的是,玉汝恒碰了他的那处,亦是如实地禀报。
季无情的脸色闪过不自然,“她是这样说的?”
“是。”黑影恢复了以往的冷沉。
“她竟敢……你是做什么?竟然不拦着?”季无情这才反应过来,他如果不是服了药,怎能隐藏喉结?而那处的确有些软,想及此,胸口忍不住地上下起伏着。
黑影见他生了气,低声道,“主子,您潜伏在申屠尊身边二十年,如今亦是圆满,属下觉得您如今应当担心回去之后该怎么办?”
季无情抬眸瞪了他一眼,“本座……不对,本殿下知道该如何处置,不就是有人捷足先登了吗?谁敢爬上去,本殿下一定将他一脚踹下去。”
“属下知错。”黑影觉得季无情如今的脾气越发的古怪。
季无情想着自个的前后都没有逃过玉汝恒的魔掌,忍不住的喘着气,心中莫名地想起她竟然为了自个,以身犯险,却又有些高兴,随即便又躺了回去,“隐藏的人可都撤出来了?”
“都已撤回来。”黑影见他总算恢复了正常,低声回道。
“父皇那处可是知道本殿下要回去?”季无情平躺着,抬起手腕,却看到手腕上绑着一个丝帕,他打开之后,里面绣着一朵海棠。
他抬眸看着黑影,“这是她绑上的?”
“是。”黑影点头,“说是让您一路好走。”
季无情冷哼一声,却将那丝帕揣入怀中,“到了下一站,换马车。”
“是。”黑影有些跟不上季无情的思维,却也不敢多言,低声道,“皇上知晓您要回宫,亲自迎接您回去。”
季无情挑眉,“算他还有点良心。”
“皇上一直挂念着您。”黑影一再地提醒道。
“你到底是谁的人?”季无情狭长的双眸微眯,如今有了一些气力,也不必装成以往那个阴沉的督主,反倒是有了几分的轻松。
黑影抬眸深深地看了一眼季无情,接着便向外坐了一些,“您是属下的主子。”
季无情径自合上双眸,嘴角呢喃着,“玉汝恒……小玉子……小恒子……”
黑影面无表情的眉毛在听到他碎碎念的时候,忍不住地一抽再抽,最终忍不住,“主子,您难道对那个小太监动心了?您别忘了,她可是不男不女。”
季无情睁开双眸,冷声道,“谁说本殿下动心了?本殿下怎么可能对一个阉人动心呢?”
黑影转眸又一顺不顺地盯着他看了一眼,“属下听得清清楚楚,主子您不可能对玉汝恒动心。”
“说得对。”季无情细长的眉毛微动,接着便侧着身子,闭着双眸,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心中暗骂着,“该死的玉汝恒,本殿下才不会对你动心。”
玉汝恒将那弹丸内的纸条烧了,便起身踏出司礼监,待行至御龙宫时,长随前去禀报,她便垂首入了宫殿。
申屠尊依旧聚精会神地批阅着奏折,玉汝恒躬身行礼,“奴才参见皇上。”
“舍得回来了?”申屠尊头也不抬,冷声道。
“奴才刚办完差事,听皇上传召,便赶了过来。”玉汝恒不紧不慢地回道。
申屠尊随即起身,待行至她的跟前,低头打量着她,冷声道,“于粟可跟你说过,朕要亲自验身。”
“皇上当真要验?”玉汝恒抬眸对上他深邃的双眸,淡然问道。
“自然。”申屠尊上前一步,逼视着她,“还不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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