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臣当真要死?”玉汝恒的手中握着一把冰凉的匕首,温和的双眸透着淡淡地光芒。
“恩。”季无情轻轻地眨着眼,抬眸怔怔地看着她,嘴角微扬,“小玉子,可愿意送本座一程?”
玉汝恒看出了季无情的意图,她薄唇微勾,没有半丝的悲伤,就像二人素日说话般的应道,“好。”
季无情再一次漾起灿烂的笑容,就像是荼蘼开花般,笑得让人心醉,他将她握着匕首的手放在自个冰凉的大手中,他狭长的双眸弯成迷人的弧度,当匕首移动到他腹部时,他只是笑看着用力插了进去,匕首穿透那锦帛,发出撕裂的响声,鲜血大片地溢出,他紧握着玉汝恒的手无力地缓缓地松开,殷红的唇瑰丽妖娆,“小玉子,本座对你有那么一刻是真心的。”
话语间已然发出破碎的声音,他眼角滑过两行泪,却是含笑着合上了双眸,没有了气息。
玉汝恒的手始终握着匕首,怔愣地看着他便这样死在了自个的面前,而她却是无悲无喜,神色淡然地松开匕首,指尖滑过匕首的边沿,纤细的手指上沾染着血迹,她一直将手划过他的胸口,颈项,直至他娇艳的红唇上,此刻的他,神态安详,眉眼含笑,仿若是沉睡般,美艳动人,不知为何,她缓缓地俯身,在他的唇瓣上落下一个浅吻,她随即转身,下了方榻将值房门打开,一阵冷风灌入,吹乱了她有些凌乱的官袍,她面色淡然地抬步,转身将季无情抱了起来,官袍上沾染着大片的血迹,寂静的夜色中飘散着丝丝的血腥味,她清瘦的身姿,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却能够将季无情这样抱着一步一步地走在地冷风萧瑟中。
候在宫殿外的御林军,还有暗中蹲守的番子,暗卫,亦是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他们却不敢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待行至御龙宫时,玉汝恒依旧抱着季无情,即便她如今双手已经麻木,即便她如今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可是,她依旧是抱着他,门外候着的长随看见她怀中已经死去,浑身是血的季无情,面露惧色,吓得浑身发抖,双腿更是发软。
申屠尊待听到禀报后,便命她入内,玉汝恒淡然从容地抱着季无情抬步入了御龙宫,任由着血滴落在地毯上,她抬眸直视着此刻已然端坐在大殿中央龙椅上的申屠尊,她一步一步地上前,待行至他面前时,将季无情还带着丝丝余温的身体平放在地上,她随即跪下,“奴才参见皇上,您交代奴才所办之事,奴才已经办妥。”
申屠尊深邃的双眸划过一抹幽光,起身便沉稳地走来,带行至她的跟前,垂眸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已然没有了气息的季无情,他沉声道,“好,不过朕命你即刻将他化骨成灰。”
玉汝恒知晓申屠尊不会相信他,她温和的双眸闪过一抹淡然,垂眸低声应道,“奴才遵命。”
她说罢便将季无情重新抱着转身踏出了御龙宫,申屠尊看着她瘦小的身影,竟然能够将季无情给抱起,他薄唇微勾,冷声道,“跟着她,不许有任何的闪失。”
“是。”隐藏与暗处的暗卫沉声应道。
玉汝恒低头看着怀中的季无情,从御龙宫前往火葬场,如此走下去,也需要一个时辰,她的体力根本支撑不住,故而,走了一段,便开始踉踉仓仓,而候在两侧巡逻的御林军却不敢上前,值夜的奴才更是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玉汝恒依旧这样踉仓地向前走着,终于在回廊拐角地时候,支撑不住,将季无情放在墙角,双手扶着墙壁两侧大喘着气。
此时,一道身影突然落下,抬眸看着眼前的玉汝恒,而他的身上背着一个人,衣着与季无情身着无疑,而容貌亦是一模一样,他并未说话,只是快速地将玉汝恒怀中的季无情一捞,而后将他手中的那个死尸塞入了她的怀中,背着季无情被飞身离开,从出现到消失,不过一阵风吹过的时间,玉汝恒低头看着此刻怀中的尸体,薄唇微勾,“厂臣这是要将奴才利用的彻彻底底啊。”
她歇息了片刻,便又抱着这具比季无情还要沉上几分的尸体慢慢地向前走去,她可没有半夜驮着尸体在宫中走的习惯,不过,这次她忍了。
终于到达火葬场,她将季无情的尸身放在火台之上,面色淡然地看着,待大火将那尸身瞬间吞没之后,她在心中暗忖着,“季无情,恭喜你重获新生。”
她带着季无情的骨灰转身前往御龙宫,如今已经是四更时分,夜色如墨,她独自一人抱着骨灰平静地走在幽深地永巷上,冷风席卷着她的衣摆,不知为何,她的心情却透过这冷冽的风,带着丝丝的清凉,在季无情握着她的手将匕首插入他腹中的时候,她便知晓,季无情并非真死,她深谙杀人之术,那匕首的力度,虽然很深,却恰好地避开了死穴,她当时便明白了他的意图,她不由的暗笑,季无情啊季无情,你当真是狡猾之极。
待她回到御龙宫,将骨灰罐恭敬地放在地毯上时,她的脸颊,官袍被血浸湿,而她却面色淡淡地跪在地上。
申屠尊负手而立,冷若冰霜地直视着她,沉声道,“退下吧。”
“奴才告退。”玉汝恒恭敬行礼,便捧着季无情的骨灰离开。
“将这个放下。”申屠尊冷声道。
“是。”玉汝恒知晓申屠尊向来行事谨慎,从不相信任何人,即便是此刻,他也要进一步地印证。
玉汝恒却不再多言,只是低着头退出了御龙宫,抬眸看着未亮的天际,径自回了值房,几案上还放着未喝完的酒,不过,她却发现有人动过的痕迹,她薄唇微勾,怕是申屠尊派人前来查看。
她看了一眼方榻上的渲染的血迹,抬步便入了里间,转入屏风,将身上带着的血的官袍脱下,换了一身干爽的常服,简单地净面洗漱之后,便躺在床榻上,困意袭来,她便合上双眸安然地歇下。
也不过是一个时辰,她便起身,抬眸看着天色已经有几分大亮,她快速地穿好官袍,便前往御龙宫。
申屠尊在玉汝恒离开之后,便询问了暗卫玉汝恒一路上发生之事,而后冷声道,“严守皇城内外,但凡出城者,一定要严加查看,不得遗漏一处。”
“是。”暗卫领命,便闪身离开。
他低头看着平静地躺在地上的骨灰罐,冷峻的容颜讳莫如深,“季无情,朕倒要看看你如何逃出朕布下的天罗地网。”
早朝之后,申屠尊便下了圣旨,季无情意图谋反,被玉汝恒歼灭,玉汝恒救驾有功,特提升为掌印太监,兼东厂督主。
一夜之间,那个阴沉威武的季无情便成了如此的下场,而玉汝恒却用了不过短短五个月时间,便从一个小火者一跃而上,成为了掌印太监,这无疑是朝堂,乃至后宫之中最大的风波。
乐安宫内,姚慕青身着凤袍,端庄地坐在软榻上,今日乃是各宫嫔妃请安的日子,她抬眸看着两侧的嫔妃们,不过是花样的年纪,这一世都有困在这后宫之中,而她也不例外。
她不过是依着循例训示了几句,众人散去,她屏退左右,偌大的大殿内只剩下她一人,她缓缓地起身,一步一步地踏入寝室,端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个如今的容颜,精致的妆容,华贵的衣衫,纵然有着母仪天下的尊荣,却不见一丝的笑容。
她抬起手轻抚着自个的脸颊,指尖抵在自个的唇瓣上,耳边响起一道稚嫩却带着几分低沉的声音,“青儿,等我长大了,一定会娶你为妻。”
她将那刻着青竹的玉佩轻轻地放在掌心,温润的触感,透着沁人心脾的暖意,她总算有了一丝的笑容,转瞬却换来了无限的惆怅,“恒儿,你当真将我忘了?还是不愿再想起我?”
玉汝恒随着申屠尊回到御龙宫,她恭敬地跪在地上,这一刻开始,她与申屠尊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申屠尊冷视着跪在地上的玉汝恒,幽暗的双眸闪过一抹诡异,他只是冷冷地开口,“即日起上任,大冶国余孽还未抓获,此事最为要紧,你何时给朕一个交代?”
玉汝恒不慌不忙地回道,“回禀皇上,半月之内,奴才一定办妥。”
“恩。”申屠尊淡淡地应道,接着便起身,“退下吧。”
“是。”玉汝恒能感受到申屠尊的高深莫测,她更清楚,从一开始,他便不相信她杀了季无情,不过,她有一点不明白,他为何要将她捧上这个位置?是为了控制她?还是以此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她离开御龙宫,身侧的御林军对待她的态度也不似以往那般轻视,而是恭敬地行礼。
她直视着前方,看着眼前巍峨奢华的皇宫,她细长的双眸微动,抬步便回来都知监。
监内的一干人等早已经跪着恭迎,“奴才参见玉督主。”
玉汝恒对于这样的称呼,并未有任何的不适应,反而面色淡然地开口,“都起吧,都知监掌印一职,便由顺儿来接任。”
跪在角落里面的一名看着骨瘦如柴,其貌不扬的人连忙起身,行至玉如恒的面前,躬身行礼道,“奴才谢厂臣。”
玉如恒见他在此刻都未表现出任何的惊愕喜悦之色,反而平静地谢恩,早先,她入都知监的时候,便发现了他,他乃是监内身份最低位的小火者,素日办事鲜少与人来往,不发生争执,也不与人交恶,做事稳妥,更是细心,这样的人,心思一定通透,后来几次的试探,亦是得到了印证。
其余的掌事,典簿,长随显然有些意外,可是,却不敢多言,玉汝恒能够亲手将季督主杀死,加之有皇上宠爱,低位自然不凡,他们怎敢忤逆?
玉汝恒径自回了值房,房内的方榻已经被换了干净的,她行至里间,特意从衣柜内将季无情那日修改的官袍拿了出来,展开仔细地看了一遍,想起他当时的举动,不禁低笑一声。
她只拿着那一件官袍抬步便前方司礼监,毫无意外,秉笔太监于粟带着众人已经恭候着她,一行人见她入内,齐声唤道,“奴才参见厂臣。”
玉汝恒抬步向前走去,带行至内堂,她抬眸看着眼前主位的椅子,想起第一次步入司礼监,季无情端坐在这处的情形,她蓦然转身,便坐在了季无情坐着的位置。
于粟带领着众人步入大堂,依旧跪着,而玉汝恒不过是冷眼扫过他们,沉声说了四字,“一切照旧。”
接着起身便入了后堂,待行至她如今的下榻之处,这里的摆设依旧是季无情喜爱的,她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抬步行至里间,随即打开衣柜,那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他素日穿得锦袍,不过,另一侧,却放着一模一样的,却与她身形一样的衣物。
她将手中的官袍放在衣柜内,拿了一身褐色麒麟官袍,将衣柜合起,勾唇冷笑,“季无情,你一早便开始算计我了?连官袍都提早给我准备好,你还真是算计的够彻底。”
她换下身上藏青色的官袍,自行将褐色官袍穿上,站在铜镜前看着如今的自个,白璧无瑕的容颜,似是褪去了往日的稚嫩,多了几分的威严肃穆,越发地衬得她的肌肤晶莹剔透,她满意地点头,转身便踏出了房间,于粟躬身候在外面,见她出来,将手中的账簿呈上,“厂臣,这乃是季督主早先命奴才整理好的账本。”
玉汝恒垂眸看了一眼,抬手接过账本,微微点头,“恩,本座知道了,你且去忙吧。”
“是。”于粟行事谨慎,性子沉闷,也鲜少与司礼监内的众人接触,不过,却对司礼监内的事情了若指掌,他最擅长察言观色,也能审时度势。
故而,才会被申屠尊挑中为秉笔太监,居于季无情之下,却也是第二大太监。
如今季无情一夜之间便死了,于粟似是一早便料到了他会有如此下场,故而,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不过是按部就班地做着自个的事情。
玉汝恒当然知晓于粟的性子,这样的人才适合在后宫之中生存,锋芒不露,大智若愚。
她卷起账本,放在自个的衣袖内,抬步便离开了司礼监,一路上,各宫的宫人恭敬地立在两侧行礼,她挺着身板,依旧如故地向前走去,待行至乐趣园,李安带着人已经候在外面。
玉汝恒抬眸看了一眼李安,“即日起,你便升为乐趣园掌印,园内一切事物照旧。”
“是。”李安喜出望外,可是,不似以往那般高兴不已,反而是有所收敛,他多少知道,眼前的玉汝恒,不喜欢好大喜功之人,她年纪虽小,可是,心思老练,绝非寻常之人。
玉汝恒见李安多少收了性子,便抬步去看了雪豹。
雪豹这几日看着有些闷闷不乐,颓然地趴在地上,没有了往日的神气。
玉汝恒步入铁笼内,见它只是抬眸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她随即半蹲在它的面前,便看见雪豹拽着她的衣摆,一晃一晃的。
玉汝恒仔细地听着雪豹的话,心猛地动了一下,“你又看见他了?”
雪豹点着头,伸出舌头舔着玉汝恒的手背,在她的怀中蹭了蹭。
玉汝恒沉吟了片刻,“他穿着什么?”
雪豹摇着头,显然是嗅到了熟悉的气息,并非看见真人。
玉汝恒摸着雪豹的头,“出现的时候,总归会出现。”
身为督主,玉汝恒如今不必只守在宫中,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她一早吩咐完宫内之事,晌午后便离宫前往东厂。
她端坐在马车内,一道黑影突然窜了进来,匕首抵在了她的颈项上,玉汝恒很熟悉这个人的气息,“想让我助你逃出去?”
“恩。”黑影点头应道。
“他人呢?”玉汝恒抬手将冰冷的匕首移开,手腕一动,却在那黑影的手臂上轻轻一点,那黑影便痛得紧皱眉头。
玉汝恒不过是语气淡淡地开口,“我最讨厌别人拿到碰我的脖子。”
那黑影抬眸看了一眼她,忍着剧痛低着头,“你能救他吗?”
“我想他一定在马车内?”玉汝恒看着那黑影,低声道。
“恩。”黑影点头应道,接着便转身,这辆马车乃是季无情特意打造的,里面有一处机关,他轻轻地拍了几下后面的隔板,便看到马车内竟然有一层夹板,那黑影打开夹板,便看见季无情安静地躺在里面。
玉汝恒看着季无情如今还陷入昏迷,她抬眸看着他,“他何时会醒?”
“失血太多,最快需要两日。”黑影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感情。
玉汝恒亲自将季无情从暗格扶了出来,而他便顺势躺在了她的怀中,她温和的双眸闪过一抹狡黠,突然将手按在了他的长裤上,那黑影眼眸闪过惊讶,低声道,“你……”
“果然是假的。”玉汝恒勾唇一笑,“不过,这样绑着,不会不舒服?即便日后能用,难道不怕不举吗?”
黑影听着玉汝恒的话,脸上亦是染上一抹红晕,这种话题,显然不是他能思考的。
玉汝恒低头盯着季无情看了半晌,面色泛着惨白,唇瓣上的胭脂还未褪去,如今就像一个初生的婴儿般,安静地沉睡着,她不由得笑出声来,想着他是如何混在申屠尊身旁的呢?而且,还躲过了每年秋季净身的关卡,不过,依着他的本事,应该不难,不过,不知道申屠尊要是知道了他并未真正的阉人,会不会暴怒?
马车缓缓地前往东厂,黑影整个人紧贴着车壁,手臂的疼痛在逐渐减轻,没有适才那般钻心的疼,玉汝恒则是盯着季无情看了又看,偶尔还发出笑声。
黑影不由得多看了玉汝恒几眼,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太监还真是奇怪,虽然,季无情长得是很美,可是,也用不着如此看着,而且,她竟然敢动季无情的那处?
季无情估摸着快到东厂,便将季无情抬起,抬眸看了一眼黑影,“将他塞回去。”
黑影小心地接过季无情,而后便将他放入暗格,而后放下夹板,接着便躲在马车内,如今他是出不去了。
待马车停下,玉汝恒若无其事地从马车内走了出来,这处布满了东厂的番子同暗卫,东厂大门处,已经有人在恭候她的大驾。
“卑职等参见厂臣。”玉汝恒第一眼便认出了贡喜。
“贡指挥使,别来无恙。”玉汝恒的声音透着沉稳,却让人听着甚是诡异。
“厂臣请!”贡喜侧着身子,引路。
玉汝恒抬步便向内走去,马车随即便从侧门进去,待入内之后,黑影便快速地闪身离开,因着如今乃是在东厂,暗卫遍布各处,却独独不能入东厂。
玉汝恒随即进入大堂,早先,季无情便将东厂一应事务事无巨细地对她说了一遍,她并无任何的寒暄,端坐在大堂之后,便直奔主题,“大冶国余孽如今查得如何?”
“卑职该死,如今再无丝毫进展。”贡喜随即躬身回道,他就是因为此事才特意赶来。
玉汝恒似笑非笑地勾唇一抹鬼魅的笑意,指尖碰触着一旁的茶盏,轻轻地敲了一下,“何时有进展?”
“这……卑职已经加派人手。”贡喜实在是毫无头绪,抓入的那些大冶国余孽已经是夜以继日地严刑拷打,却问不出丝毫有利的线索。
玉汝恒随即起身,“皇上命本座半月之内全部缉拿归案,如今时日无多,先将现有的都缉捕归案。”
“是。”贡喜连忙应道,即便心有疑惑,也不敢多问。
玉汝恒随即起身,“季无情图谋造反,皇上仁厚,并未牵连东厂,尔等最好警醒些,切莫行差踏错,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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