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材级龙涎香,制作出来的生云香应该会更加不凡……
商会那边多有海货,倘若这次老祖要帮我出气,向商会索赔的话,是不是可以趁机弄上一些?”
生云香的炼制,他此前就已经亲手实践过,其要诀无非就是适当的材料配比,激发香魄之中生云显圣的道蕴。
龙涎香要用黑色而非白色,冰片要用龙脑香而非樟香,还要适当的流螺甲香,苏合香油加以调和。
这些都可以按部就班,甚至照套过去的成功经验来完成。
唯一不同的是,要用上灵材级别的龙涎香。
恰好此刻所得的龙涎香,就是符合要求的黑色品相,其质轻如浮石,能聚香烟,且拥有着过去所未曾涉及到的灵蕴之性。
李柃特意提取了部分研磨成粉,制作了一小份来进行测试,结果发现,生云的效果当真大幅提升,只是轻轻点燃,便有一股宛若充满水雾的蜃气云浮现出来,而且凝而不散。
可以明显感受到,里面竟然蕴含着水元的力量。
李柃心中一动,凭着自己的神念操控其变形,轻松化作一把座椅状的云团。
转眼功夫,又被揉捏成为床榻,枕头等等外形。
他曾经服食过龙魂果,拥有一定控水之能,操控当中的水元并不成问题。
但真正让李柃感觉惊讶的,是这种东西的凝炼程度果真不可以等闲凡香而计,它被揉捏造型之后,竟然就似被固定下来,拥有着实体变化的特性!
而后李柃以法力注入其中,更是使得云雾化作华盖,四周轻纱幔帐垂落,脚下白云氤氲。
数丈内外,竟然被这些云雾渲染得如同仙境。
李柃不由自主想起了青丝初封镇国长公主,自己也新得纯阳道体不久之时,在府中遭遇修士袭杀,对方所运用的云雾类宝物。
“当时竟然想岔了,天云宗也没有那么高的技术,完全是靠着天生材料的神异堆积上去,他们绝对动用了更高品级的灵香,做到这种事情!
或许我再寻得一些蕴含屏蔽神识功能的灵材,再以记忆材料定型,就能模仿过去所见那种云雾楼宇……”
那种东西,被李柃称作蜃气楼,乃是云道的一种法器,乃是一种介于半实半虚之间,非常特殊的事物。
如今李柃自己拥有法力,甚至有望将其转化成为法宝。
很明显,普通生云香是无法承载其神妙的,但若有这种灵香级别的蜃气云,甚至在未来寻得更多更佳的灵材,一口就造就云雾所化的大型楼宇,兼顾战斗环境和居住洞府的功能并不成问题。
只不过,这个创意化为现实似乎有些昂贵,至少大量灵材是必不可少的,单靠自己众妙化香诀催生炼化,简直就是个庞大工程。
李柃打着如意算盘,如若能够弄到更多这种龙涎香就好了,一份远远不够,最好有个十份,百份,成千上万份。
不唯用在炼制这种香品,其他香品或也可以派上用场。
那叫一个多多益善。
此刻九公主已经迫不及待闭关潜修,准备突破了,这有些像是灵感来时的创作,错过之后,时机不再。
李柃也不好打搅她,索性去问老祖。
结果黄云真人把李柃好一顿训斥:“你最近怎的如此叫人不省心,以前还是凡人的时候多乖?一修炼就野起来了!”
李柃悻悻然,好像还真是这样……
终归和别的小辈不同,黄云真人耐心解释道:“四海商会那边多的是海产海货,以后有钱了自己买就是,何必用上这次的机会?”
李柃问道:“那这一次,老祖你有何打算?”
黄云真人道:“当然是趁机帮你们在北霄群岛弄个产业,事成之后,尽早搬去,谋求自立!”
李柃闻言微讶:“老祖,你打算让我们搬去海外?”
黄云真人道:“不单你和青丝,还有玄辛峰上一些不好安排的子弟都去!本来我还打算另外安排筑基真传坐镇的,但若这次连青丝都筑基,加上你就完全足够了,可以省下不少功夫。”
李柃点了点头,虽说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但若能够有个谋生立足的产业,还是有助于道途发展的,其他子弟也要开销,总不能真的餐风饮露吧?
筑基真传的话,想要从仙门调过去也不容易,仙门如今正在收拢权力,不像过往那般轻松差遣了。
但转念之间,李柃突然觉得北霄群岛这个名字有些熟悉:“那不是这次遭袭的地方吗?结丹修士都跑去那里杀人夺宝,太危险了。”
黄云真人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北霄群岛的确就是那个遭袭的北海分舵所在地,但你以为那么些结丹高手是跑去那里为难普通居民的?倘若无利可图,谁愿冒着那么大风险攻打法阵?”
李柃道:“听老祖的意思,此间另有内情?”
黄云真人道:“不错,该处的确危险,但却从未有过屠城灭绝之危,只要抵挡得住一些附带的骚乱就行了,否则的话,商会那么多执事,管事,还有各自亲眷家人是如何生存的?”
李柃神色一肃,依稀有所明悟。
好像有道理啊!
老祖是活了几千年的结丹修士,拥有的人脉和对世界本质的认知都远远超过自己,如此安排,必定有其缘由。
四海商会能够在此世立足,肯定也有其生存和发展的凭依,当中恐怕还有诸多内情是自己不知的。
李柃还想追问老祖打算如何索赔,黄云真人却懒得再多解释,直接断了通讯。
他只好先去含香阁,自行尝试起用手中之物炼制灵香。
时间到了梦幻岛墟会,李柃前往其中打探消息,方才得知,这次事件背后大有缘由。
这个时候李柃已经可以和莫清平说上话了,颇有发展成为忘年交的趋势。
坐在一起谈玄论道,外人听着深奥,实际上就是胡吹乱侃,一通闲聊。
莫清平告知道:“那四海商会不知从哪里得到海外仙山的消息,派了一批精锐进入秘境查探,结果惨遭重创。
这边刚死几名结丹,那边就被草莽江湖盯上,一大群修士合谋从北霄群岛咬了块肥肉下来。
血鲨盗应该是属于外围的帮手,协助牵制和转移注意。
这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一方势力倘若露出破绽,还不是得落井下石?
对了,李小友,你怎么会突然关心起那边的事情?”
李柃道:“天下大事,匹夫有责嘛。”
“啧啧。”莫清平道,“你可比那些只知道闷头修炼的呆头鹅有趣多了,我听说有些仙门弟子入门之后就闭关苦修数十载,不到筑基不下山的,连人生大乐都没有享受过,你说可怜不可怜?”
李柃道:“也不能那么说,那是传统修仙。”
莫清平道:“你说我们梦道是否潜力无穷?我正在考虑和外洲的一些修士合作,扩大经营范围,比如梦中仙子之流……”
李柃道:“你为何会想到这些?”
莫清平道:“这还不是多亏了子虚前辈给我的幽梦香方子?把梦境的真实度提升上去,可以做到的事情太多了,这远非过去所能比拟。”
李柃道:“扰乱小辈道心,坏人前程,怕不得被仙门前辈打死。”
莫清平哑然,他可不敢胡吹大气,说什么不怕仙门高人,只得争辩道:“仙门不也讲究什么红尘练心吗?我看梦中练心也不错,还可以免除许多因果。”
李柃道:“莫前辈,你还是告诉我一些四海商会之事吧。”
莫清平只得道:“说来说去都是四海商会拥有的财富太多,又坏我修仙界传统,时常都被如此劫掠,你千万不要和他们凑得太近,金钱为万恶之源,带着的因果太重……”
李柃道:“原来如此,我倒不觉得这和因果业力有何关系,摆明了就是道途理念和利益之争嘛,传统法道在割他们韭菜。”
莫清平莫名其妙:“这和韭菜有甚关系?”
李柃道:“韭菜是多年生的,割了一茬又一茬,如若方法得当,越生越壮,方法不当那就另当别论了。”
莫清平听得感兴趣,问道:“那究竟该如何做?”
李柃道:“不管怎么说,连根拔起都是愚蠢的,也不能齐地皮割,割茬需得两寸左右,间隔不需在月余以上。”
莫清平品咂了一下,恍然大悟:“有趣,有趣,好像还真的是这样,做菜农亦有道,知时,知势,方可充分休养,生生不息。”
旋即却是面色微沉,似乎想起什么不好的经历。
李柃接着又问起探寻梦界之事,莫清平略显尴尬,回答道:“过个三五个月再说,我最近另有要事。”
“好吧,到时候再恭候前辈佳音。”李柃猜测他要恢复梦灵,重塑角色,也不点破。
这个时候,莫清平略显迟疑,询问道:“我怎么感觉小友你精神和气机不同了,难道说……”
李柃适时显露气息:“没错,我已经筑基!”
莫清平微怔,旋即笑道:“恭喜恭喜!”
看在子虚前辈的面子上,恭喜是要恭喜的。
但是礼物没有,他又不是黄云真人,费心费力帮着弄产业。
李柃趁机再问了一番海中特产,莫清平在玄洲南端的海外自据灵岛,与北霄群岛是风马牛不相及,但海中风物还是清楚的。
果不其然,他给李柃讲述了许多奇闻异事,有空中度过一生的无脚鸟,有上树弄椰子吃的椰子蟹,有海底生辉的水中月。
李柃问及香道相关,结果又闻妇人戴之有香,男子戴之则不香的女香树,形如雀而羽五色的闻香倒挂鸟,海鹳自海外负至的返魂香。
后者是另外一种同名之物,据传有起死回生之能,但又有可能是某些疗伤治病所用的奇珍异宝。
香道广博,有些同名之物不见得就是同一种,就算是同种香料,出产之地和生长条件不同,也分多种性味。
言及返魂香,降真香,降香诸物,记叙颇多。
再如如今莫清平谈及的女香树,李柃忽的又想起另外一物,名为如香草。
此物同样拥有“妇女佩之则香闻数里,男子佩之则臭”的记载,极大可能是同一物种的不同称呼。
当中种种,不一而足,都需要去芜存菁,分类总结,才能录入《香道大典》。
要不然,那就是坑后人!
这倒也不是前辈们故意为之,实在是资料纷繁芜杂,各自治学,实践条件不一。
何以立道?
唯有治之!
这些觉悟和心气,李柃还是有的。
除此之外,就是转化成为实力,守护自身道途。
金钱大道的遭遇绝非偶然,他们行商贾之事,积聚财富太快,拥有的法宝和资粮太多了。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这非常值得自己警惕。
香道想要树立起来,也必须得有自己的根据才行,要不然就永远都只能是别人的附庸。
不过从香道本性来看,似乎也注定了是旁门左道的小众道途。
与其指望从道途秉性本身来改变,还不如指望出一个惊才绝艳之辈,一举成为化神,甚至合道的大能。
但是求人不如求己,那个惊才绝艳之辈,当然就是自己了。
……
就在李柃深深思索自己和香道前景的时候,北海之地,一片蓝天白云之下的碧海清波上,千百岛屿漂浮,如同宝石镶嵌在玉盘上。
此间天清气朗,风景明丽,诸多平原,山峰,河谷,树林分布在其中,如同星罗棋布,多如繁星的楼宇,宫城,亭台楼阁星点缀,带着异域风情的钟灵毓秀。
这里是四海商会北海分舵的驻地,人称北霄群岛的所在。
以中央深处,面积最大的一座岛屿北霄岛为中心,足足一千零二十三座岛屿环绕分布,大者直径约一百来里,小者只得十来里,中间以平静的浅海沙滩相连,在地形和法阵的共同加持之下,平静清澈得仿佛雪山之上的湖泊。
黄云真人穿着一身宫装,慵懒散漫的斜躺在一朵巨大的白云上,手中旱烟袋似的烟杆吞云吐雾,眼睛微眯,看向前方垂首帖耳,恭敬侍立的商会之人,缓缓将云朵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