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道,广陵府。
“一行白鹭飞天外,数点沙鸥落渚乡;万顷良田泛金辉,千山沃土沐晨光。”
正是此时广陵府外,溪水稻田交织,一派鱼米之乡,山林、溪谷、河间尽是山野农夫忙碌之景。
广陵府东南郊区,良田沃野,数千名农夫拉着牛车,忙碌在田间地头。
虽是清晨,汗水依旧顺着农夫的额头和粗大的手臂滴落在脚下的田埂间。
离稻田不远处的山脚溪水畔,凉亭四角各一尊铜铸冰鉴溢散出淡淡的凉气。
望着眼前的酷热盛收图,许凡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结果一股清香中还是夹杂着些许炙热的空气涌入。
“这鬼天气真够热!”
被这股热流呛得一脸红晕,许凡拿起一旁冰鉴里的破旧葫芦,咕噜咕噜大喝了数口梨花白,才压下那股热浪。
斜眼看着右手握着的破旧葫芦,眼中闪过一抹追忆之色。
许凡喃喃自语,“没想到,竟然还有会有你这个老兄弟陪我,就是不知道何时会醒过来。”
半个月前,许凡从睡梦中惊醒,发现自己竟然重生了,有一丝失落,更多的则是惊喜、激动。
前一刻,他在渡劫。下一刻,他重生到前世。
真是一念百万年!
“唉!失败了。成圣真不易呀!幸运的是自己还可以重活一世。”
此时,白皙右手中的破旧葫芦,残破的不成样子,淡黄的表面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作为曾经伴随着自己前世的一件寻常法器,许凡还是没有研究明白,为何“真解葫芦”会随着自己一同重生。
已经想了十多日,始终没有头绪,期间,他只能用梨花白来滋养残破的葫芦,这也是他能够找到最好的酒水。
念及“真解”曾经是一个嗜酒如命的灵,许凡再次将破旧葫芦丢到冰鉴中,吸收着淡淡的冷气,破旧葫芦没有出现半点变化。
左、右活动了一下脖颈,许凡抬头看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苍穹。
“我们今天就可以回府了。”
“真的?”
凉亭中随侍的两名许府小厮都露出一抹激动的笑容,他们随着自家少爷搬到广陵城外的许家庄已经快三年了。
无时无刻不想着老爷可以让少爷搬回城中许府。
“少爷,老爷真的愿意让您回广陵城?”一名年轻小厮,躬着身子,一脸讨好的笑容,轻声询问。
吐出嘴里的紫色葡萄皮,许凡冷声道。
“自然,少爷我怎么可能会骗你们!”
重生醒来的那一刻,许凡得知自己已经被父亲安排到广陵城外的许家庄。
前一世,自己是在父亲娶新妇第二天就被要求搬到城外许家庄。三年后,他被许家传话可以回府,结果竟然是因为父亲去世。
整个许府被那个不曾谋面的王夫人把持。
后来他才得知王夫人背后有江湖帮派阴阳门扶持,她嫁入许府的目的就是要谋夺许家的家私产业。
而他身边的两名小厮,一个是王夫人安排的细作,另一个竟然是南安王庶出的儿子。
两人都是细作。
许家是江南豪族,仆从过万,年入银两百万之巨,更是掌握着江南三成的财富收入。
秘密布局江南许家的双方都想着谋夺这块肥肉。
“我这一次倒要看看,老头子是真死还是假死。去年,竟然说少交了一粒米。”
“前年,少交了一粒米。大前年,还是少交一粒米。这不是摆明欺负本少爷!”
“连着两年都说少爷我少交了一粒米,今年不用再数了!”
许凡嘴角噙着淡淡的冷笑,望向广陵城的方向,说话的声音很轻,但一旁的小厮脸色愈发苍白,生怕半个字听进耳朵,还是隐约可以听到一些只言片语。
“少爷,您今年一定可以回广陵城。”
“是是是,少爷您今年亲自来这里盯着,那些贱民定然不敢私藏。”
“少爷,您就放宽心吧,小的们的眼睛可尖着呢。”
“去你的!”许凡一脚将左手边的小厮踹倒在泥地里,冷冰冰道。“许小庆,你去年也是这般给本少爷说的吧,少爷我还不是又在这破庄园待了一年。”
一脚下去,许凡险些一个身形踉跄,幸亏右侧的小厮一把扶住他。
“这具身体太弱了,不然就可以不管不顾回到广陵城。”许凡看了一眼冰鉴里放着的破旧葫芦。
许小庆一脸憨笑,识趣的从草地里爬起身来,双手捧着破旧的酒葫芦,恭敬的递到许凡身前,“少爷,您要有希望。只要有希望,才能回到广陵,不是吗?”
没有理睬许小庆那没有营养的鼓励,许凡拿起破旧葫芦晃了晃,满意地点了点头,在腰间系好,一甩身上的锦绣华服,站定身形。
沉思片刻,转身朝着身后石桥另一端的许家庄村头走去,脸上的冰冷之色陡然消失,只留下和煦的笑容。
走在青石小道上,偶尔还可以听到一些鸡鸣狗吠从许家庄院子中传来。
蹲在石桥另一头的石牌坊下,看着脚边的积水,许凡可以清楚的看到倒影出自己清瘦的身影。
脚下轻一脚浅一脚的水洼中泛起一阵涟漪。
许凡轻笑道,“来了。”
侧过头,看向不远处山道上出现的十余骑快马。
许凡再次想起了前一世的逃亡生涯,父亲的亲随许耕耘拿着父亲的亲笔信,让自己赶快离开广陵。
当时才十五岁的许凡相信了那张脸,一直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那时的许凡躲避的追杀,不仅仅来自阴阳门的弟子,还有南安王府的死士,甚至还有潜藏在暗处的其他势力,最终逃出江南,幸亏许家世交的金陵甄家出手相救。
家族所有财富尽数落入南安王手中。
也因此,南安王可以力压其余各大家族,占据大半江南。
来到金陵的许凡差点成为甄家的赘婿,也差点被绿。
念及上一世的悲苦,许凡摇了摇头,将那些纷乱的思绪排出脑海,缓缓站起身,面向山道上不断靠近的十余骑,面上神色如常。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为首中年男子满身是汗,策马狂奔,朝着许家庄而来,越是靠近石牌坊,越是不要命的抽打着马鞭。一个中年男子悲伤的声音,传进许家庄。
“少爷,少爷!出大事了,出大事!”
中年男子紧紧拉着马缰绳,从马背上一跃而下,飞奔到许凡身前,皱巴巴的国字脸上,短短的胡茬子上尽是汗水。哭丧着脸道。
“家主,家主,家主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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