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
鲤鱼精以奇怪的姿势后仰,像条狗一样“蹲坐”在鱼临渊面前。
鱼嘴里都是泥浆,吞吞吐吐骂骂咧咧,完全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见状,鱼临渊一巴掌打在鲤鱼精脑袋上,速度快得犹如没有出手。
他并没有动用丝毫灵力,而是单纯地借助手臂上的力量。
鲤鱼精吃痛,撑着胸鳍努力抱头的举动惹得水色捧腹大笑。
鱼临渊早已不记得,他曾在花前月下打过鬼。水色也不曾记起,他当着自己面挥动着桃花鞭……
可如今鱼临渊教训鲤鱼精时的样子,依然能印入她眼眸,牵动万千情丝。
片刻后,鲤鱼精惊惧地盯着鱼临渊,终于能说出一番清晰的人言。
“你,你你是谁?也敢管本大爷的事!”
鲤鱼精明显外强中干,全靠那张鱼嘴硬撑。背鳍上竖起根根骨刺,似乎准备随时偷袭鱼临渊。
只可惜它的一言一行都映在水面上,根本不需要鱼临渊刻意防备。
说到底,鲤鱼精不过是一只道行不足以化成人形的半妖,智商依然停留在“鱼”的阶段。
鱼临渊又一次无奈摇头,自己本就是个健忘的“鱼脑子”,也懒得再取笑鲤鱼精。
“有位花妖曾叫我‘鱼主’……不知你可曾听说过?”
“呃,不曾听说。老鲤自出生就在这湖里,百年未曾出去过。”
“那你如何知道万涎湖可结姻缘?”
“时常有羡鱼之妖路过,自然是道听途说!”
鲤鱼精对答如此流畅,和刚才的迟钝相比截然不同。
鱼临渊不禁心想:会不会是自己敲打之后,鲤鱼精逐渐开窍了?
“你知不知道,这世间的鱼都归鱼主管!本鱼主念你修行不易,向我家娘子道歉之后便饶过你。”
“……”
鲤鱼精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到现在还有懵。
但见鱼临渊渊不像故弄玄虚,只好下意识地跟水色连说几声“抱歉”。
鲤鱼精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为何如此听从“鱼主”的话。即便它自己的意识在抗争,可言行举止还是由不得自己。
面对这副模样的妖,水色只笑不语。
鱼临渊踏着水面款款走近,鲤鱼精仿若血脉受制一般不敢轻举妄动。
只见鱼临渊又是一巴掌敲在鲤鱼精大脑袋上,顿时令鲤鱼精那一对鱼眼水如泪涌。
“同池为鱼,相食可宜?快把吃进去的鱼吐出来,别让我家娘子为难!”
鲤鱼精不由自主地张开大嘴,生吞进去的十数条鲤鱼被它一股脑地喷吐而出。
其中一条体型略小,竟然奄奄一息地挂在了鲤鱼精的尖牙上。
任凭鲤鱼精如何甩动鱼头,挂在尖牙上的鲤鱼就是弄不下去。
水色实在不忍,以一股柔和的灵力将鱼送回湖中心。
灵力在湖里化开,刹那间漂在水面的鲤鱼又都活了过来,纷纷向鱼临渊围拢过来。
鱼临渊盯着鲤鱼精,冷冷地开口:“弱肉强食固然是生存之道,但同类相残终不可取!好自为之,或许我们还有再见之日……”
“是。鱼,鱼主。”
鲤鱼精生不起任何反抗之心,鱼鳍也都敛在一起,看上去似有几分低落。
一直到它游回深水,才敢回首看鱼临渊和水色一眼。
水色望着归于平静的湖水,内心的涟漪却久未平息。
“原来,这就是鱼主哇~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她眉开眼笑的样子落在鱼临渊眼里,有着无法形容的美。
此刻鱼临渊离岸边尚有三步之遥,他直接纵身一跳,故作前仰后倒站立不稳。
“小娘子恭维他人的功夫见长,莫非源自水主的隐藏本领?”
“嘁,话多!夸你呢……”
“我这鱼脑子可不禁夸,就不怕将我夸的忘乎所以,不知道将来去哪儿?”
“……”
水色轻吐舌头,才想起里这半天时间似乎少了点什么。
鱼临渊即使看不透水色所想,也能从她东张西望地神色里明白一些。
等到四目相对之时,鱼水再次心有灵犀地异口同声:“水宝。”
她呼唤几声,他附和几句。
尽管水色知道水宝贪玩,但从未拒绝回应自己。
一股不妙的感觉自水色心头涌现,刚才的好心情如同蒙上了灰尘。
“一定出了什么事,不然水宝不会消失这么久!”
鱼临渊不知道水色和水宝的关系,却不忍心看见水色面露忧色。
“没事的,相信那个口口声声要‘绑我’的水宝,一定是在某处仰天大睡。”
水色岂能不知这是鱼临渊在安慰自己。可她同样知道,水宝身为灵犀之泪根本不可能“睡着”。
思前想后,始终无果。若水宝当真迷失在万妖林,一时间肯定回不到这里。
鱼临渊拥她入怀,笨笨的鱼脑子实在不知如何安慰。
“都怪我,如果不是拉着你观鱼,或许能尽早发现!”
“臭美。”
“那我们怎么办,我这鱼主徒有虚名,不能掐不会算……”
“再等等,水宝应该能找到回来的路。”
鱼临渊拥着水色,就像怀中一抱流水。阵阵心绪像水一样,从水色身上传递到鱼临渊怀里。
越是如此,鱼临渊越舍不得放开。
就在这时。
一个老者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听上去和蔼可亲。
“看样子,二位一定就是师兄口中的鱼水二主了……想不到我太乙老儿有幸得见,失敬失敬!”
悠扬的声音如同天籁,使得鱼临渊和水色忍不住看向东南方的天空。
一片祥云五颜六色,太乙真人骑在一头黑色的水牛背上,左手臂上挂着拂尘,右手里攥着一根有点歪斜的枯树枝。
最让水色在意的是,枯树枝上系着一根金线,下端拴着的铁环内封禁着无法言语的水宝。
水宝看见水色,一双大眼睛都急出了泪花。可是任凭它怎么挣扎,只能在黑牛眼前来回晃悠。
鱼临渊松开怀抱的同时,水色遥遥一指天上的水宝。
蓬勃的力量仿佛一下子注入到水宝圆滚透明的体内,爆发出震惊太乙的灵光。
金线骤然断成两截,铁环发出难以抑制地嗡鸣。
水宝不顾三七二十一,一头扎进水色怀里左蹭右蹭。
“呜呜呜~红娘捆了这老头儿,宝爷一定要把场子找回来。”
水色哭笑不得,鱼临渊站在一旁像条醋鱼一样争风吃醋。
太乙捋着白须,盯着枯树枝上仅剩的半截金线,一脸心疼。
“罢了罢了,捆仙锁终究还是捆不了弱水,就当老夫咎由自取,咎由自取……”
坐下黑牛嘲笑似地连“哞”三声,顿时令太乙脸色有些难看。
“若不是你这头蠢牛,老夫怎么会碰到这些闲事?”
黑牛鼻孔出着粗气,显然对于太乙这番话不以为然。
水色放下水宝,礼貌地向太乙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