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真人有礼......咦,想不到,在这里还见到了其他‘水主’。水漪,还不快来跟你这两位姐妹打声招呼,一会儿尊者驾临,可就没你什么事了~”
紫裙女子俯视下方,那邪魅的笑容里,并没有因为太虚真人而多一些尊重。
似对太虚真人和鱼妃都很熟悉,对水色和水仙的态度却显露出丝丝恶意。
蓝裙女子听到“水漪”二字,勉强以水化形,冲着水色和水仙,冰冷地叫了一声“二位妹妹”。
那声音,丝毫没有作为弱水的灵动之感,反倒更像无主的“孤魂”。
正如水色方才说过的两个字,死水。
即便如此。
水色又岂能看不出,那叫“水漪”的蓝裙女子的确是弱水所化,甚至还散发着淡淡的灵力波动。
只是,就像那黑雨一般,尽染污浊。
似乎水色此时,才逐渐理解之前鱼临渊说过的那句话。
水比鱼,更容易让水变色。
“那,水漪姐,你是何时离开明镜台,是不打算回东海了么?”
以水色的理解,弱水只可能来自两个地方,明镜台或者轮回之地。
弱水不可能带着恶念轮回到人间,那只有离开明镜台后才被侵蚀。
所以她才善意地一问。
只是水色并不知道,明镜台已不在东海,而这位灵号水漪的水灵,也并非来自明镜台。
水漪忽然咧开嘴,怪异地伸着舌头,转身抱着紫裙女子的手臂,一阵狂舔。
似对水色的询问,置若罔闻,或者根本没有作为水灵一族的纯真。
任谁也看得出,这种程度的“脏水”,似乎只有鱼主方可“净灵”。
水色有些不忍,心地善良的她,偷偷瞥了一眼静静矗立在湖面的那个玉银色身影。
不知为何。
她却不想,让他去沾“这摊浑水”。
水惜鱼是天性,可此刻却有些许不同。
紫裙女子爱抚着水漪的长发,还偶尔狠狠地掐在她的脸上。
“她哪也不会去,也哪都去不了!”
当紫裙女子的目光落在水色和水仙位置时,眸子里有黑影游动,赤裸裸地流露着“贪婪”。
太虚真人也终于忍无可忍,声音冷冽,天仙之势骤然提到最高。
五声鹤鸣,似在回应。
“墨晴,西昆仑到底发生何事,让你如此肆意妄为,行逆天之举!”
“何为逆天?不知真人您指的是天界,还是天帝?”
“西昆仑修行者,皆修天道,一心飞升成仙。难道你头顶的天,还有另一块不成?”
“真人莫要忘了,除去‘三界’,还有‘九地’,西昆仑也只是九地之一......”
“哼!数典忘祖,区区一条天池墨睛金鱼,竟然口出狂言辱没西昆仑,今日定将你打回原形......”
太虚真人只觉自己心慈手软,废话太多。若不是同出西昆仑,想听那一句“解释”,只怕早已发作。
祥云外放,仙光大盛,拂尘挽花,指剑前指。
笼罩在皇城上空的金色结界飞速外扩,以图直接将两女及其坐下金龙击退。
霎时。
金龙连续发出两声龙吟,紧紧盯着水榭石桌上的一青一红两条“泥鳅”,龙身奋力拍打在太虚真人的结界上,不退分毫。
换做平日。
即便四海龙王,也仅仅比真仙地位高出一些。而这条连真仙都算不上的金龙,此时竟想蚍蜉撼树。
“念你敖家治理四海有功,俯首认罚,免受轮回之苦!”
太虚真人终究顾虑太多,无论是西昆仑还是四海敖家,都与天界密不可分。
在不明真相之前,他又岂能和这些“小辈”较真。
有些规矩,总会在恰当的时候,为难遵循者。
太虚真人这句话,既是在好意提醒紫裙女子,也想看看鱼主的反应。
可他并不知道。
此时无论是紫裙女子,还是暴躁的金龙,根本看不到立于黑水水面上的鱼临渊。
而鱼临渊,一言不发,一动未动,似在静静等待。
黑裙女子似终于明白金龙的意图,盯着水榭石桌上一青一红的两条小龙,认出了它们的身份。
墨晴深知。
如今的敖家,已完全依附天池。而今后的天池,将取代西昆仑,名震三界。
她自然要帮这“敖家太子”,救出它那两位不争气的兄弟。
“如今的敖家,业已成为弃仙,完全归属天池。作为恩赐,天池‘池老’自然要免去它们轮回之苦!”
墨晴并未完全理解太虚真人话中的意思,更不知道其中暗含的警告。
她向依旧黏着自己的水漪低声耳语,自己飞身向后退出百丈,墨色的金鱼裙,似恣意遨游于这漆黑的天地间。
变化再起。
空中那些即将落在地面的黑鱼,猛然折返,全部向着金龙游去。
水漪像一位失去灵魂的舞者,在金龙额头那黑色印记位置,吸引着黑鱼群。
很快。
无数黑鱼,依次穿透水漪的身体,她蓝色的裙摆都在变为黑色。
金龙扭动着龙身,似激动过头。
那样子,比之曾经误闯明镜台,遭受“鉴心之苦”,不遑多让。
下方的水仙,突然灵光一现。“哦~”的一声喊出龙太子身份,随即一把抓过青红两条小龙,好似它们就是她的所有物一般。
再看两条小龙,沉浸在弱水灵力中,对周围的一切全然不知。
就在水仙声音落下的同时。
金龙全身金色的鳞片,一片片剥离,从空中坠落。
无数黑鱼瞬间化作新的墨鳞,覆盖其全身。
一条黑龙,诞生在皇城上空。
一对龙目射出两道猩红的光芒,以强硬的姿态撞击在太虚真人布置的结界上。
结界纹丝未动,可是整个京城的大地却一震颤抖,如同地震。
不少房屋倒塌,多处地面开裂。那些失去理智,趴在地上想要“变成鱼”的普通百姓,也有不少失去性命。
太虚真人看着水色和鱼妃,摇头叹息。
“修仙得长生,得自在。可尚在这天地间,依旧由不得自己啊......我虽不是大善之辈,却也不能让凡人枉死,再背因果!”
太虚真人拂尘一挥,竟直接散去结界,任凭黑龙直冲而下。
黑龙硕大的身躯,像雨又像风,眨眼就到水榭近前,一口墨色龙息,掀去水榭的屋檐。
空中的黑雨淋进水榭。
因为白鱼的缘故,水色和鱼妃几步之内,没有一滴黑雨。
太虚真人仙气外放,同样丝雨不沾。
唯独那石桌上的桃花酿,渐渐变成黑色,从杯壶中溢出。
墨晴飞近水榭,立身黑龙上方,尽量与太虚真人保持一定距离。
她明白,即便是修为受损的太虚真人,也不是她能轻视的。
她只需要利用西昆仑与天界的微妙关系,等待那位尊者驾临就好。
然而。
自认为已经当好“先锋”的墨晴,从始至终没有将围在水色和鲤瑶周围的白鱼放在眼中。
与这漫天的黑鱼相比,这些从未见过的白鱼,显得势单力薄,数量稀少。
“敖蒙!”
见挡住自己视线的黑龙“摆尾”之后再无动静,墨晴不免厉声催促。
水漪回到她身边,重新黏在身上,可她却无心理会。
墨晴注视着黑龙挡住的水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恰在此刻。
两个白色光点,托着两个酒杯自水榭中缓缓升起。
等靠近一些,墨晴才看清那是何物。
两条白鱼,头顶着两个盛满“黑水”的酒杯,在一步之外停下。
什么名堂?
刚刚心生疑窦的墨晴,被两条白鱼各自吐出的一个气泡吸引。
身为鱼,哪怕是放弃飞升的弃仙,墨晴此时也对鱼吐出的气泡,生不出太多排斥。
左手正准备拿起一个,气泡随即应声破裂。
“罚酒!”
墨晴邪魅的表情一僵。
另一个气泡传来不同的两个字:敬酒!
两条白鱼送到眼前的,正是石桌上被黑雨淋过的,桃花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