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的角落，一行人各怀目的站在这里，空气也变得浓稠起来，气压变大起来，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云天静静看着马车，他不知道钱严是否相信他说的，亦或是单纯想要打他一顿消消气。
虽然不知对方安插暗线的具体想法，但前世看了那么多电视，多少还是能够猜测一二。
大概也就是教坏家族继承人，败光家产，然后自己挺身而出攻略叶姚，打着人财两得的想法。
如今正闪被赶走，对方的算计不说全部落空，但肯定会有一些影响，影响大局。
对方敢算计叶家如此庞然大物，才华是有的，但变态的报复心也是很强烈的。
说实话，他不想激怒对方，人在屋檐下，还跟对方硬干，这是极其愚蠢的想法。
但要是束手就擒，被这么多人殴打，他也不愿意。
开玩笑，谁能坦然接受别人殴打。
不到最后一步，他实在不想动用袖中箭，倒不是悲天悯人，而是这玩意出鞘见血，一击毙命。
真闹出人命来，想要平息风波，还是挺有麻烦的，毕竟这里不是东市。
他的势力想要震慑钱严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废物，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钱严心中将正闪大骂一顿，都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居然还能有变数，被赶了出来，笨的跟一头猪一样。
上次以下犯上，得罪叶家兄妹，要不是云天求情，当场就滚蛋了。
这一次居然还跟叶宇顶撞，还是当着叶姚的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对错对于主子来说不重要，下人敢跟主家争执，这本身就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这要是换在家规严厉的地方，如此不懂事的下人早就打死喂狗了。
至于云天说的这些，他心中还是挺认可的，读书人心中多少都有一些傲骨，看不起纨绔子弟。
但凡正闪闭嘴低头认错，这些事情都不可能发生。
想要陷害，太困难了。
不说云天，即便是他想要跟叶姚碰面，那都得派人提前预约，不然也见不到面。
主子的行踪要是这么容易就被打听，但出行如何安心，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对叶姚出手，从而看着叶家衰败下去。
更何况一个普通人，收了他的银子，怎么敢跟他作对，想要弄死对方对他来说，简直太简单了，就跟路边踩死一只蚂蚁一样。
念此，钱严眉宇一凝，胸口郁结，正闪这步棋彻底废了。
微微眯动的双眸里，闪烁着隐约的愤怒之色，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甘之意。
棋子还得继续安插，叶姚太聪明了，以女儿身将叶家经营的有声有色，精明能干，乃是叶家主心骨。
若是不能废掉对方，让叶家陷入内乱，想要人才两得，困难重重。
而且看上叶家的人很多，虽然钱家的势力很强，但还没有傲视群雄，谁也不放在眼里，不然也不会采取迂回策略。
“这件事确实是正闪的错，要是跟你一样圆滑，也不至于如此愚蠢，看不清形势，被赶了出来”半响，钱严淡淡道。
他想要让云天取代正闪，成为他的暗线，跟在叶宇身边，关键时候听从他的安排。
对方无论是脑子还是胆气，都要比正闪合适，而且跟叶宇的关系还不错，简直就是不二人选。
试探环节结束了，自然要开始拉拢对方。
听到这话，正闪缩着脑袋，心中难受的厉害，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他知道，对方已经放弃他了，至于青鹤诗会的事情，自然算不得数。
想到这，神色暗淡，心中无比的后悔。
曾今有一个天大的机会摆在我面前，我没有好好珍惜；如果再有一次，我绝对不会跟叶宇犟。
“圆滑并非不好，圆滑的人才能更加懂进退，知祸福，知道什么事能干，什么事情不能干”
察觉到自己说话太直白，钱严怕伤了对方，再次解释着。
“既然阁下已经想通了，误会解除，那我就先离开了”云天想要离开这里。
“不急，我这有一笔买卖，不知你是否感兴趣”
“怎讲”？
“效忠于我，做我安插在叶家的眼线”钱严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让我背叛张恒”？
云天挑眉，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有这种想法，让自己接替正闪，成为对方的棋子。
“谈不上背叛，你本来也没有效忠于他”
钱严的意思是上次五百两就让你果断放弃张恒，这次谈什么忠心，有些不合适吧。
“话虽然这么说，但我还是选择拒绝”
“我以为你是聪明人，会做出聪明的选择，没想到你居然也会做出如此愚蠢的选择”钱严有些错愕，不过很快便恢复过来。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你们我谁也惹不起，大浪之下最先死的就是像我这样的小人物”
“不得不说，我还是挺欣赏你的，很有自知之明；不过很可惜，你没有拒绝的资格”钱严依旧轻语，可意思却截然不同。
“看来，从我进入这里开始，就没有选择的资格”
云天看着身边精壮大汉往前走几步，大有一副不同意就动手的架势。
“选择也要看自身实力的”
“既然没有选择，那我也只能答应你的要求了”
确实，选择也要看双方的实力差距，当实力差距太大的时候，压根就不会有选择。
有时候看似有选择，其实已经被别人掌控，只能听从别人的安排，如同大风大浪下的小草，只能被迫裹从。
“这是一个聪明的选择，跟着我，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
钱严轻语，随后一张纸从车帘里面顺了出来，下人恭敬接着，来到云天身边。
“按个手印吧”
“你不信我”？
云天接过纸，打开一看，赫然是投名状，上面清楚写着他为了金银财宝选择效忠于对方，安插在叶家的棋子。
明显就是对方不信他，想要留一手，方便控制。
一旦这个信息泄露出来，将会受到赤峰郡两大家族联合追杀，说上一句上天入地无门丝毫不为过。
“你太聪明了，我有些不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这张纸便会永不见天日”钱严淡淡说道。
“希望你能信守承诺”云天按下手印。
“你的任务很简单，那就是跟叶宇打好关系，等待我的消息即可”
钱严看着纸张上的印记，随后将其放在一边。
“是”云天作揖，心中不屑，就这么一张废纸也想要控制自己，简直就是做梦。
“走吧”
随着钱严的发话，马车哒哒哒行驶起来，只剩下两人。
小巷有些冷清，两人四目相对，显得彼此很平静，但云天明显能够看得出来，正闪有些颓废，眼神无光。
也是，虽然做棋子很令人不爽，但连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更加不爽。
前者还有点用，后者则一点用也没有。
“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能否告知那人是谁”云天询问着。
“等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不是我卖关子，而是提前知道了，对你我都没有好下场”
正闪平静说道，看着那微黄的天空，莫名有种释然的感觉。
“我很想知道，究竟对方给了你什么承诺，能让你愿意去叶家当书童”
虽然学问这个东西在云天眼中，一文不值，没有银子来的实际。
可在这个时代，可是读书乃是主流，正闪其实还是挺优秀的，饱读诗书，只要中途不发生意外，未来还是有一番成就的。
能让对方放弃文人骨子里面的傲气，去给商人当下人，这背后必定有着难以拒绝的诱惑，远超金银。
闻言，正闪目光闪烁，叹息几声后说道：“对方答应我，只要我成为叶家书童，便会举荐我加入青鹤诗会”。
“青鹤诗会”云天有些吃惊，没想到居然是这个条件，还真是无法拒绝。
只是他有些好奇，青鹤诗会不是非出名的才子不得进入，对方虽然有些才华，但距离入会门槛还是有着很大一截。
钱家虽然有实力，说到底也是有钱，在青鹤诗会面前，那就是一个弟弟，居然有资格往里面塞人。
“不是你想的那样”见对方那震惊的样子，正闪便知晓对方误会了，解释道：
“青鹤诗会乃是赤峰郡最顶级的才子团体，能够加入其中的无一不是才子俊杰，名额极其珍贵，怎么可能会是我能够奢望的……。”
听完正闪说的，云天这才恍然大悟，敢情弄了半天就是一个外围的名额。
就跟前世明星开演唱会，别人进去都要钱，只有保安不要钱，还能听全场，位置还不错。
钱严对正闪的承诺就是这个，将对方弄进去青鹤园中，毕竟那么大的地方，总的需要人打扫整理。
虽然是进去当下人，不过这个名额也是钱严废了很大代价才弄来的，想进去扫地的读书人，从东门能够排到西门去。
尽管下人身份卑微，但也要看主子是谁，若主子身份尊贵，那么下人脸上也有面子。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就连一个看大门的地位都能比得上朝廷七品官员。
可见下人跟下人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正闪走了，橘黄色的阳光照射在他身上，有种秋风萧瑟的感觉，原本自信挺拔的后背变得佝偻起来。
“不就是换了地方当下人，至于就跟家里死了人一样，死气沉沉的”
云天有些无语，有些不理解这些读书人，明明嘴巴上喊着君子的脊椎理应跟大山一样，永不弯曲。
可转而就为了屁大点的东西俯首帖耳当小弟，居然还觉得理所应当。
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回家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认真刻苦学习，努力成为才子。
这去了青鹤园难不成就被名师看中收为关门弟子，被才子俊杰看中收为追随者？
被人看不起到哪里还是被人看不起，唯有自身强大才是硬道理。
本来看对方这倒霉样子，心中还有些不忍心，可现在丝毫愧疚都没有。
“你想玩，那我就陪你玩玩，说起来，双面暗线我还没有经历过，希望你能有点意思，不然无趣的很”
云天双眸微眯，眼底浮现一抹冷意，想看看钱严能玩出什么花来。
随后便朝着萧府而去，天色不早了，该回家吃饭了。
这日子就跟海面一样，上一秒还风平浪静，觉得无趣；下一秒就波涛汹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