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洛白的院子里回来,顾泠在马车上回想起那天看见的一池绿叶,半是感叹,半是自言自语道:
“其实我听人说那金莲盛开当夜会化成漫天萤火,我还挺想看的。”
荣晔嘴角的浅淡笑意缓缓一僵,心里却开始发愁怎么把那丢了一夜已经开始干瘪的金莲抢救回来。
下车之前,荣晔交给顾泠一小瓶药膏,说是从洛白府里拿来的,对扭伤效果很好。
要不是他提及,顾泠脚踝处的痛感已经隐隐觉察不出,这下又有卷土重来之势。
“多谢。”凤梨丫头搀扶着她,两人轻车熟路地从侧门溜进府里。
直到那抹白色的身影终于消隐在暮色沉沉中的那扇朱门后头,荣晔才跨回马车,神色已经恢复一贯的冷然:
“回府。”
“是,大人。”
两人在暮色中偷偷摸摸了一路,终于在踏进暖阁的那一刻大摇大摆起来。
这暖阁可是她顾泠的天下,就是平时不苟言笑的相爷也别想在这里教训她。
从暖阁的门口缓缓走进院子,原本应该寂寥稀落的院子,此刻却灯火通明,顾泠不由得谨慎地放缓了脚步。
虽然暖阁相当于她的土山头,但是顾相夫妇怎么说也是她家大家长,如果她这副模样被当场抓包,保不住又是一顿训。
她和凤梨尽量降低自己的声音,躲在一棵树后头,看来来去去的人。
他们发现这里头除了阁子里原本的丫鬟,还有不少是没有见过的男子。这些男子一个个都身披铁甲,怎么看也不像是相府里头的家丁,倒像是兵营里头训练有素的士兵。
房间里头传来渺远的交谈声,顾泠不敢贸然推门进去。
怎么也得先换身着装,让她看起来没那么像偷溜出去鬼混,才能将即将面临的狂暴摧残降低到最小值。
思量再三,她叫凤梨混进一众丫鬟里头去帮她偷身日常的罗裙出来,自己则逮住了一个刚经过的士兵。
那沉重的甲胄里头包裹的原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此刻看着莫名其妙拦住自己去路的小公子,眼神有些不知所措。
很好,一看就是个新兵蛋子。
顾泠嘿嘿一笑,这样就不怕被别人反欺负去了。
只有她骗别人的份:“小哥,我是这府上新来的家丁,刚分配我来这暖阁,眼见着你们忙活,不知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那小小少年兵透过沉沉暮色,也看不清面前的小公子长的什么样貌,只闻见她身上传来阵阵好闻的味道,一点也不像那些大老爷们儿的味道。
小小少年兵憋不住羞红了脸:“小哥,我们原不是这暖阁的人,只是跟随小王爷来此,帮忙搬彩礼。”
“彩礼?”
顾泠一下子没压住嗓子,少女脆如银铃的声音在这只剩脚步声的院落里,显得有些突兀。
那小士兵狐疑地盯了面前的人一眼,心里头不禁乱想:这人怎么也不像下人,不会是那顾二姑娘养在后院的一个面首吧。
怪不得身上这么香!
“诶,小哥,你等等…”顾泠本想再套些话,却只见刚刚还挺耐心的傻小子忽然正义凛然地踏步走了,根本不回头看她。
看那气势,还有点像在生气。
她觉得莫名其妙,不过知道了里头的是小王爷,她便不怕了,顾相夫妇总不会当着未来女婿的面多数落她。
正好迎面看见凤梨鬼鬼祟祟地回来,肚子里揣着一套罗裙,那模样像极了一个小孕妇。
顾泠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当即被凤梨又羞又恨嗔了一眼,带回自己的房间带她简单沐浴,换上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