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几经周折之后,焦十一和老满一前一后的向外退走,直到在水镜主人的陪同下离开了可控范围,这才将它放了下来。
水镜主人很无辜的看着满面警觉的焦十一,忧伤的道:“你还是不信我。”
焦十一一怔:“我信不信有那么重要吗?”
“很重要,因为你是我的偶像。”
听到它这么一说,焦十一尴尬的笑了一下:“我刚刚其实是在骗你的。”
“不可能,连阴间路中段的独眼都被你收服了,一定没有错。”
水镜主人满眼期许的看着眼前这两个年轻人:“可以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讲讲关于这里的故事吗?”
还没等小焦回话,老满早已一口打断:“不行,这家伙诡计多端,天知道又会有什么诡计。”
……
走在赶往倒数第三位顾客家的路上,二人都沉默不语,那位水镜主人没有耍什么阴谋诡计,也没有难为自己,真的是跟他们讲了一个很生动的故事。
那故事听上去有些像桃花源记,只不过避难的并不是人,而是一群在阴阳交界徘徊的阴魂。
水镜主人姓欧阳,确切地说是个古代书生,有一年进京赶考的时候,因为身上的财帛,被自己的书童给害了。
这估计是迄今为止二人听到过的最倒霉的主子。
欧阳书生死后因怨气凝结,连鬼差都收它不得,头七一过便灵魂一路漂泊追踪着害了自己的那个书童。
最终在一处荒山上看到了自己的行李,四周还散落着零星的碎衣服,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在行囊之中装着的金银细软竟然没有动,保存的特别完好。
“他害了我为的不就是这些东西吗?”
欧阳书生不明就里,书童的线索也就此中断,迫于无奈,只能奔着阴阳路而去,就在恶狗村的时候,由于自己属狗,所以免过了一劫,那时候独眼还是个壮年的懵懂小狗,对一切新事物都特别好奇,他路过的时候,正好看到自己的那个书童被它修理。
仇人化作狗嘴食,欧阳书生怨气登时大减,唯一一股支撑他的执念也就没有了,反而有些迷茫。
在这之后,他便被两名阴差盯上,最终核实完了身份,便将它放逐到了若幽谷,成了迷惑拦截回魂阴鬼的屏障。
这一呆就是若干年,直到有一天,一切都发生了变故,那一天,一向没人盘问的若幽谷忽然间来了两位不速之客,而且其中一个还是押解小鬼打此经过。
那二位不是别人,正是黑白无常二爷,当他说到一个年轻阴魂竟然和这两位老爷一起对抗之后,焦十一汗颜,差点没控制住,是了,那正是他护送孟婆回去后还阳的日子。
按照欧阳书生所说,那次的蛊惑之鬼死伤惨重,后来没有办法,只能又换了一批新的过来,有谁能经得住黑白二爷的威力,一时间新旧交替,一切都变得拘谨不已。
欧阳书生侥幸没有烟消云散,最终不堪忍受新来的魂魄欺凌,在一阵冲突之后,终于纠集了数十只原有的阴魂,几经周折来到了若水河边,本打算赶往阳间,谁知道在混乱之中,竟然发现了这个地方。
整个故事如梦似幻,焦十一和老满都听得呆了,最后的时候,这位水镜主人提出了一个请求。
那具尸体已经回来了,其实是某位阴魂的最后一个子嗣。
整个水镜里的阴魂都已经无牵无挂,而这位主人的请求便是。
“帮我们把入口封印,自此之后,不想再与外界有任何接触。”
二人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最终决定帮了它们,半个多小时的布阵,终于将它封印了。
水镜主人感恩戴德,在最后一道缝隙里消失了。
“最后三具了,我们终于快收工了。”
焦十一看着老满,满哥苦笑道:“是啊,这一路上简直就跟西行一样,如梦似幻的。”
“你说我未来老岳父每一次赶尸,除了有些危险之外,是不是特别的有趣?”
焦十一兴致勃勃的问,老满耸耸肩:“或许吧,没准儿烦透了也说不定呢,毕竟还是危险居多。”
“又或许,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吧,毕竟一件事坚持了十多年,那可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怼了,下一个地方是哪儿?”
从十几个变成了三个,眼见着胜利在即,老满看了一眼图录,却给信心满满的小焦直接泼了一盆十足的冷水。
“关前口,距离这里…三天的路程…”
焦十一差点喷血:“你是不是看错了,这特么也太长了点!”
老满耸耸肩,顶着两只熊猫眼,笃定的道:“我的观察,不可能出错。”
“啥好事儿吗?还这么有自信!”焦十一欲哭无泪。
一路跋山涉水,走过了好几个人烟稀少的地带,再踏入一片青绿色的田地的时候,焦十一差点就一激动躺上去。
“这里是哪里?”
“地图上没有标记。”老满长长的叹息了一口气,送眼望去,数里之内连个鬼影都没有。
“这个老家伙,还真是简洁,这地方该不会就是这条线吧?”
老满抬眼看了好长时间,终于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一条极其神似的堤岸上。
“真别说,看着还有点像!”二人带着三具行尸沿着天然石阶向上而去。
站到堤岸之上,眼前显露出了一道澄澈的碧水。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焦十一定睛一看,原来是娇姐打来的。
电话一接通,那边的楚珊珊便焦急的问:“总算是打通了,小焦,你们在哪儿?脱身了吗?”
“嗯,还好我机智,不但出来了,连那个水镜都被封住了。”
电话另一端,听到了二人脱险,正端着茶盏想要压压惊的张不三得知这个消息差点就把茶水全部喷了出来。
“水镜封住了?”
“对呀,怎么了?”焦十一诧异的问。
张不三哀叹一声:“是他主动提出的?”
“嗯。”
张不三怅然,这才说出了原委:“一但封印,就说明它们的心愿已了,鬼魂没了执念,它能去哪儿?”
焦十一听得一头雾水:“地府?”
“屁,地府能接纳他们,也就不用在那里设立结界了!”张不三痛心疾首的说出了几个字,“烟消云散了…”
二人闻言俱是一惊,便要回去打开结界,张不三却摇了摇头:“没用的,封印的那一刻,就已经消失了,消失了也好,就当没出现过吧。”
焦十一油然而生一种负罪感,原来那伙家伙真的没有恶意。
这个话题落到了一边,张不三话锋一转道:“你们现在到哪了?”
焦十一看了看四周,无奈的回道:“我们也不知道,这个地方地图上没有显示,只有一个河堤,还有一座水库。”
“那我就知道了,你们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个钓鱼的,如果看到了,他会给你们引路。”
张不三说罢,补充道:“不过一定要记住,别看他的眼睛。”
“好!”挂断了电话,焦十一便和老满沿着这里水库四周搜寻。
找了半天,也不见张不三所说的那个钓鱼人。
“这哪有什么人?”老满悻悻的说着,就在二人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却能听到脚下的沟壑里传来一阵鼾声。
此起彼伏,那睡的叫一个香甜。
焦十一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在他身边的地方果然放置着几支鱼竿。
老满小声笑道:“好家伙,难怪找不到他,躲在这儿呢。”
看着他睡觉的模样,二人真是不好意思打扰,是以只能等待。
过了大概十分钟,其中一支鱼竿微微动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大笑。
“哈哈!鱼上钩了,还是两条!”
那个声音有些刺耳,不多时,就见一个衣着破旧的身影倏然坐了起来,把二人吓了一跳。
他似乎并不介意身边多出了两个人来,犹自将两条肥美的活鱼放进了竹篓里,再放下鱼竿的时候,这才注意到了焦十一和老满。
见到两个眼圈浓厚的年轻人,那人警觉的问:“人不人鬼不鬼的,什么来头。”
“嘿,你这家伙怎么回事儿?”
焦十一正要质问,却被老满拦住,他上前恭敬的问道:“请问您是钓鱼人?”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本以为那人会客气的回话,可是这哥们儿却是一副爱搭不惜理的口吻:“眼睛又不瞎,自己看不出来吗?”
老满气了个半死,焦十一苦笑一声,直接挑明道:“我们想去关前口,有空吗?”
“再等会儿,还差三条!”
那人瞥了一眼焦十一,满不在乎的说道。
二人就像是等菜一样又等了一会儿,直到两条鱼钓满了,这才起身,心满意足的道:“走吧,这次是哪家的?”
“姚家。”
焦十一说罢,那人闻言一怔,回头来第一次正眼看了看他:“张不三?”
“不是,我们是替他过来的。”
一听是熟人派来的,这厮忽然间笑了起来,很客气的道:“不好意思,怠慢了,跟我来吧。”
面对他这个三百六十度的大反转,焦十一二人还真是有些不适应,不过也没多问,带上行尸跟着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