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能清楚看到,在裴季同衣服包裹之下,他的胳膊也仿佛只有皮包裹着一层骨架。
手指已然可见森森白骨。
裴砚看着眼前的小叔,与记忆中丰神俊朗的他,已然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他的心情极其复杂。
即便在知晓一切之后。
他的心情,依旧复杂,难过……
不论小叔对他的照顾,是因为喜欢他,还是爱着他的母亲。
对裴砚而言。
小叔都是他童年里的一束光。
他唯一的光。
如今,他的光,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还是害他,几次在生死之间来回挣扎的罪魁祸首。
这让他如何接受?
“你的小叔已经疯了。”虞晚感受到身侧的男人,情绪极度的不稳定。
她媚眸间漾开的情绪,微微深沉晦暗几分。
她捏了下男人的手指,示意他去看裴季同的手。
那森然白骨,触目惊心。
裴砚瞳眸微震:“小叔,你……”
“他应该是用自己的骨血在喂养蛊虫,他在炼制一种很阴毒的蛊虫,所以才会变成这样。”虞晚对于蛊虫的了解不算多,但裴季同现在的样子,绝对和蛊虫有关。
师父的记载里也曾提及过一笔。
用自己骨血喂养的蛊虫,会更加容易操控,威力也更加大。
但这种方式,属于蛊师里的禁术。
所以师父根本没有详细记载。
虞晚深深地看着眼前的裴季同。
这个男人,已经彻底沉沦在了对巫玲儿偏执的爱里,无法自拔。
巫玲儿离世的那一天。
他的心,应该也跟着死了。
一直让他支撑到现在的,就是那份偏执的恨意。
对裴家的恨,让他活到了现在。
所以,裴季同根本不介意用自己的骨血来喂养蛊虫,不介意催动禁术,即便自己极大可能会被反噬。
他只想将裴家拉入地狱。
“小叔……”
裴砚虽然不懂这其中的利害,但也明白,这种用自己骨血养蛊的行为,绝对是伤及自己的本身。
否则,小叔现在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就只是因为报仇?你确定,妈妈真的希望看到你变成现在的样子吗?”
提及了巫玲儿,裴季同忽然情绪变得愈发激动:“对!就是要报仇!”
他眼珠子都染上了一丝猩红:“裴砚,你妈妈那么疼你,为了你都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难道你不该为了你妈妈,让裴家所有人都付出代价吗?难道你不想为了你妈妈报仇吗?”
他朝着裴砚招手:“过来!来到我的身边,成为我的助力,我们一起为玲儿报仇,我们一起……毁灭裴家!”
那模样无比癫狂。
裴砚并没有动。
裴季同见他居然不给自己回应,情绪当即就变得有些暴躁:“裴砚?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你为什么不过来?难道你也想背叛玲儿吗?”
他那虚虚挂在眼窝处的眼球,仿佛肆虐燃烧起无尽的烈焰:“你和你那个没有心的父亲一样,都想要背叛玲儿,都想要让玲儿枉死!”
“我就不该留下你的命,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就该催动你体内的蛊虫,将你彻底吞噬!”
他“啊啊啊”的叫着,沙哑尖锐的声音,如同锯齿一般,狠狠地折磨着他们的耳膜。
不等裴砚开口。
虞晚直接一把拽住裴砚的手,拉向自己的身后:“就你这样,配说自己爱着巫阿姨吗?”
只要与巫玲儿相关的话,都能对裴季同造成巨大的情绪波动。
尤其是现在,虞晚在质疑他对玲儿的爱时,这简直就像是质疑他活在世界上的意义!
他森冷的眸子,宛如毒蛇,死死的看向了虞晚。
虞晚迎着他的目光,眼底无畏无惧:“怎么?戳中你不敢承认的心思了?你也很清楚,这样的你,根本就不配说喜欢巫阿姨吧?”
她冷笑一声,扭头看了眼身后的裴砚,又看向裴季同:“我告诉你,巫阿姨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决定,她愿意为了爱情折断双翼,成为金丝雀,是因为她足够爱着裴叔叔,是因为她真的爱着裴叔叔。”
“她明知自己的选择,会让自己失去生命,她也要爱一场。”
“她愿意生下裴砚,也是因为她真的爱着裴砚,就算是之后选择离开裴家,那也不是因为她后悔自己当初为了爱情抛下一切的选择。”
“而是因为……爱情和自己的命运,她都不想辜负!”
“她就算是死,她也绝对不痛苦。”
“你又凭什么替她决定,她死后的一切?凭什么打着替她报仇的名义,伤害她一直以来守护的裴家,爱着的儿子?”
“明明是你自己的私心,对裴叔叔的嫉妒,对裴家的厌恶,才想要毁掉裴家,现在却要将所有的一切,架在巫阿姨的身上,让她承受裴家上下所有人的怨恨,让她就连死,也无法安心。”
“就你这样,也配说爱着巫阿姨?”
虞晚的一字一句,都宛如尖锐的银针,狠狠地扎入裴季同的心脏里。
她的每一个质问,都让裴季同的脸色沉冷,瞳眸收缩。
他面上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狰狞,越来越恐怖。
因为……
虞晚说对了。
巫玲儿死在他怀里的时候,都是笑着的。
她说,自己从未后悔离开苗寨,也从未后悔跟着他来到了裴家,也不后悔认识了裴父。
这一生,她已经没有遗憾了。
可是……
可是!
这是他活着的唯一执念啊!
是他一直以来坚定认定的事情。
他无法承认,自己一直以来的执念是错的。
他要实施自己的计划,毁了裴家,毁了裴砚!
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
裴季同双目猩红,尖锐沙哑的嗓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恨:“你胡说!你胡说!我没有错!我绝对没有错!”
“如果玲儿在的话,一定会夸我!她是爱憎分明的烈焰玫瑰,她睚眦必报!她一定也希望我将曾经侮辱过羞辱过欺辱过她的人,全部杀了!”
“你们,休想用花言巧语欺骗我!”
在裴季同用癫狂语气说话的时候。
突然猛地朝着门后面扑了过去。
“啪嗒——”
有什么东西被打开。
在门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密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