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是请假回来的学生。”靳桃浪站在数学系191班专用教室的门扉下,语气瑟缩,眼神低垂,一看就很好欺负。
大学上课的教室一般是流动的,但是c大却不一样,它还遵从着高中的教育方式,宁可老师多跑点路,也不会让学生为了上下节课,从东边的教学楼拼死拼活地赶到最西边上课。
“怎么现在才来?”林平松抬手看了眼表,蹙眉继续道,“算了,进来做个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齐舟彦,很高兴能来到这个班级。”靳桃浪不自在地扯了扯书包带,埋头走上讲台,声如蚊呐。
底下响起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
靳桃浪不声不响地站在那,接受着他们的打量,其中有好奇、有不在意、也有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的。
靳桃浪装作被吓到的模样,头压得更低了。
林平松站在一旁看着靳桃浪略微发抖的身体,默默给这个新来的“寒门”学生做了安排,胆小,不自信,难成大事,正好和那个顾泽楼同桌。
“行了,你坐在顾泽楼旁边吧,就靠窗那一组,你坐外面。”林平松指了指,眼神示意靳桃浪尽快过去。
这个位置与其说靠窗,不如说离垃圾桶更近。
【咦~主人,这里一点也不好。】零点忿忿不平道。
“至少离男主很近。”靳桃浪从书包里掏出高数书,翻到相应的页数。
靳桃浪学东西向来很快,不仅能够过目不忘,融会贯通更是不在话下。别看原主之前吊儿郎当的,成绩还是很不错的,不然也不会考上c大,更别说他还继承了原主的记忆。
只要他想,次次的榜一都会是他。只不过,他现在更对他的同桌感兴趣。
现在离男主这么近,胳膊肘稍稍一动就能碰到,靳桃浪的视线淡淡地落到了右侧的顾泽楼。
不愧是气运之子,长得还不赖。
完美的脸型,无可挑剔的五官,直觉上带着冲击力的锋利俊美。脖颈上还有颗红色的痣,恰到好处的布局,冰山般的禁欲感反而隐隐约约地透着撩人不自知的性感。
顾泽楼坐在里侧,此时清晨的风正掠过未合的窗户吹乱额前的碎发,也拂动了青年身上的夏季校服。以簌簌作响的绿野为底,占据画面一大半的青年执笔,黑色的墨水一点一点印在无瑕的白纸上,如画一般的美景。
不愧是三绝公子。这样如皎皎孤月的人理该被小心谨慎地供养着,而不是陷进霸凌、欺辱的沼泽里,肆意地被泼上脏水,跌落深渊。
靳桃浪舌尖狠狠地顶住上颚才抑制住心底滋滋冒泡的破坏欲。他向来对清湛濯濯一挂的没抵抗力。这样的人,最适合染上颜色了。
“齐舟彦是吧。来,你上来把黑板上的这道题算出来。”林平松有意想给这个新来的学生一个下马威。
靳桃浪抬头只看了一眼就知晓这道数学竞赛题出自哪本书,有几种解法,涉及到哪些知识点。不过既然要塑造一个清贫的学霸形象,他当然要好好地玩一下。
靳桃浪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佯装被难倒的样子,踟蹰地朝讲台走去,拿起粉笔在黑板前停了大半天,就是下不了笔。
林平松见此,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转身面对底下的学生,指桑骂槐道,“你们作为学生,上课准时,认真不开小差都是你们的义务。c大给你们提供了这么多资源,不是让你们来这里玩的。尤其是有些同学家里穷,更是要好好学习,靠成绩进来可别又因为成绩出去。”
【主人,这个老师好嚣张!他凭什么看不起穷人啊!】零点最先受不了,软萌的少年音严肃起来还挺有劲的。
闻言,靳桃浪勾唇冷笑,【很简单,这所学校权贵之子不在少数,相处多了,自然也把自己当成这般人。】
零点本就胖乎乎的身体气得更鼓了,圆圆的和个皮球一样,【哼╯^╰,明明他也是贫苦出生,靠着自己的努力走到这。为什么还要这么特殊对待!】
靳桃浪一边和零点唠嗑,一边唰唰地在黑板上写了起来,【零点,永远不要低估人性。】
他写字速度很快,仿佛连思考都不用,数学一串串符号跟吐泡泡似的印在黑板上。
【哼~我的主人这么厉害怎么可能写不出来。你这个家伙,等着狠狠打脸吧!】零点有恃无恐地飘到林平松面前放狠话。
坐在第一排的班长本就不期望这个人能做出来,把题目摘抄到草稿纸上打算解时,发现这个题目确实有些难度,偶然往上一看,整个人都惊呆了。
第一种解法、第二种解法、第三种解法都已经写出来了并且解题步骤越来越短,按照这个趋势,他还能再写出很多解法。
班长浏览了靳桃浪的解题思路,清晰又完整,只是越到后面,速度也越慢,好几个公式都是神来之笔,只不过都超范围了,是大学也学不到的算式。
最后一个字符停在黑板的角落,手里的粉笔也只剩下半截了。靳桃浪转过身,看着仍然背对着他,滔滔不绝地数落着学生的班主任,只不过数落对象转移成他的同桌了。
“还有些同学,上课不听,品行也不端,成天出去打架……”
顾泽楼可能知道老师在讽刺他,也可能不知道。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盯着黑板发呆。
班长顺着靳桃浪的视线,顿时了然。这种事他擅长,于是带头鼓起了掌。
跟着的人不是很多,显然,大家都没有接受这位转学生,不过也足够了。
林平松猛地被打断,心头一紧,一个绝不可能的猜想浮现出来——难道做出来了?
“老师,我写好了。”
林平松转过身瞳孔地震,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飘逸平滑的字迹遍布整个黑板,每一种解题方法都被贴心地标上序号,全部都得出了一个答案!
“行,写,写好了就先回座位吧。”林平松不甘心,抽出为了不让靳桃浪偷看特意带下来夹在臂弯的书上,他死死盯着教材上与黑板上所有解法答案一致的二分之根号三。
竟然写对了!还比标准答案整整多出了四种解法!
林平松看向靳桃浪的目光,有嫉妒、有愤恨、有不满,就是没有一个正常老师该有的欣赏。
靳桃浪抬眼,看了一眼就不看了,没必要,辣眼睛,还是男主赏心悦目,借着厚重刘海的遮挡,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零点,这个顾泽楼很不错。要不是要刷他的好感度,我真想把他弄脏。】
零点显然和他的主人不在一个频道,【没关系的主人~一会就有人故意找茬把男主弄脏啦~】
果然,下课铃一打响,他们的桌子围了一圈的人。
“同学,你数学不错啊,认识一下,我叫华元洲,是咱们系191班的班长,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华元洲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旁边,友好地朝靳桃浪伸出手。
靳桃浪装作很惊讶的样子,结结巴巴地小声回道,“你,你好。我是齐舟彦。”
华元洲也没在意,收回了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短茬,一脸笑嘻嘻。
华元洲,国家高层领导人之子。不知是因为对洗头速度有追求还是别的什么,对着寸头有着近乎偏执的热爱。结友方式也很特别,不论家世,不论长相性格,只看成绩,可以说是唯“成绩”马首是瞻。
这边拘谨温馨的交友氛围与一臂之隔的恐吓威胁举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带头的人虽长得一般,可身形唬人,他懒洋洋地走在前面,眉心间的厉气和粗俗地姿态直觉上给人一股不好惹的气息。他的小弟王承安从后攥着顾泽楼的领子,脚下一踢,半强迫半要挟地带着人往门口走。
班里的人像是早已习惯的样子,面色如常地干着自己的事,仿佛这一切都与他们无关,就连班长华元洲也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后,继续和靳桃浪聊天。
【啊啊啊啊,主人!男主被带走了!我们快去救他!】零点眼巴巴望着顾泽楼离开的方向,焦急道。
靳桃浪见时机差不多,起身就要跟过去,没想到却被人拉了一把。
“你要干什么?不会是过去救他吧?”华元洲扯着他,语气不太好,“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管别人。”
刚刚那群人是系内有名的刺头团体,带头的是一个叫柯肖的校霸,家世算不上顶流,但也不错。这人脾气暴躁,以斗殴欺负人为乐,有次他惹了一个不该惹的学生,搞得他被家里监禁了个把月。为此柯肖还记恨上了那个学生,打算用点不入流的手段,却被人当场戳穿,差点被打死,在医院整整躺了两个月。
后来他学乖了,专挑贫困生欺负,只要闹得不太过火,他爸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别说欺负一个傻子。
今天要不是华元洲主动对靳桃浪示好,想必那群人会以比对付顾泽楼还要残暴的方式对付他。毕竟,总是欺负一个人也会烦,换一个人,当然会更有意思些。
靳桃浪一点一点地扯下他的手,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他是我的同学,就在我面前被带走了,我不会抛弃他的。”
语音刚落,靳桃浪就追出去了,留下华元洲愣愣地待在原地。
那番话里的每一颗字都如同敲击梵钟的钟杵,余音的声波回旋在华元洲脑海中,带着振聋发聩的温度。
靳桃浪好不容易在零点的提醒下找到了地方,可眼前的闹剧,却让他气得想笑。
一大群学生围在厕所门口,脸上的表情都是幸灾乐祸地看戏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这次暴行。
“唉,怎么又是这个顾泽楼,最近老是他,一点乐趣也没有。”
“谁说不是,傻子就是傻子,被打了也不会叫,连求饶都不会,啧。”
“还是之前那个好玩,就被打了一下,眼泪鼻涕直流,还会像狗一样舔鞋子。”
靳桃浪的表情像是染上了一层霜,他面无表情地推开堆积在门口的学生,转身“啪”的一声关上门上了锁。
门外的人被吓得呆立了好几秒,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们觉得自己好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从脚里蔓延而上的冰凉激地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看不到里面的闹剧他们就自讨没趣地散了。
靳桃浪关上门后便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群人。
c大的厕所也很豪华。闪钻大型吊灯逸散的淡黄微醺的暖光和着燃烧的木质熏香填满了整个空间。精致清幽的装饰物小到洗手盆上造型各异的设计师款感应出水口,大到每个角落的冰绿植株。
这样一个和谐幽静的地方却见证着世间重重肮脏的恶行。
柯肖下蹲,没有丝毫顾及,放开扯着顾泽楼的头皮的手,转身看清来者后,扯着嘴角不屑地讽刺道,“这不是我们班今天报道的新生吗?怎么,老子今天没找你麻烦皮痒吗?”
靳桃浪懒得回答,瞅了一眼瘫坐在地上,不解地望着他的顾泽楼,宽慰地弯起嘴角,“他们欺负你,我帮你欺负回去,作为报酬,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顾泽楼眼里闪过一丝迷茫,过了许久,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帮?应该是不会痛的吧。
【好感度+1,目前好感度1\/100】零点的播报声响起。
靳桃浪恶劣地看着面前的几个杂碎,扶着脖子转了一圈,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就疾速上攻,扣住挡在最前面的一个小弟,后腿借势蓄的力全部都释放到对方的腹部。
攻其不备,一击必杀!
或许是被靳桃浪的杀伤力吓住了,他们嚣张跋扈的气势顿时灭了一半,踌躇着不敢上前挡枪口。
柯肖面色狰狞,一把抓住后退的王承安,“你,过去和他打。”
王承安细胳膊细腿,哪里打得了架。平日那么嚣张也不过借着柯肖这个校霸的势。他双腿微颤地走上前,脚步虚浮,纯纯的花花架子。
靳桃浪没有理会,挥拳就要往王承安的脸招呼去。王承安吓得脸都白了,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停滞了,他的腿如同陷进了钢筋水泥里,任凭他的意识怎么歇斯底里地催促,他都不能移动半分。
他对靳桃浪直觉的恐惧,如同面对死亡一般。
不过他显然是多虑了,因为靳桃浪的目标根本不是他。
惨叫声此起彼伏,王承安全身剧烈地发抖,最终抵不住心头泛滥的畏惧,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他看到适才暴虐凶残的痛感神经敲打者此刻笑得如沐春风,即使经历那么一场激烈的运动,他的发型和眼镜都未有过一丝偏离。
靳桃浪信步走到顾泽楼面前,伸出手,语气温柔带着浓浓的笑意,“怎么样,愿意跟我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