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市中心开到位于城西的国家研创中心，需要一个半小时。
这段时间，靳桃浪没有浪费，将最初各类不安分的心思都收拢，低头摆弄着手机。
车内，消息震动声仿佛得不到停歇，隔一阵就接连响好几下，而每当这个时候，靳桃浪打字的动作又会快很多。
在黎晏的余光里，青年时而严肃至极，时而无可奈何，而这会儿，正像是陷入什么迷潭，皱着眉久久不语。
黎晏随口问道，“遇到瓶颈了？”
靳桃浪缓了三秒，才回的声，“算不上，我可以解决。”
切换页面，点进另一个聊天框，靳桃浪盯着上面的消息，瞳孔骤缩，忽然开口。
“之前一直没问，这本书，我的角色是什么结局？”
黎晏疑惑地看向他，似乎是没听清问题，“问什么？”
靳桃浪睁开眼皮，上下打量着男人，看不出一丝撒谎的痕迹，心渐渐沉下，不死心又重复了一遍。
“阿桃，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黎晏的语气里已经生出几分怀疑，车速也慢慢降了下来。
靳桃浪抑制住喉间的涩意，佯装无事，又问道，“上次在季氏，你送我去吃饭的时候，你答应我的，完成到多少？”
闻言，黎晏顿悟，嘴角的笑忽然变得很宠溺，他看向靳桃浪，哄道，“放心，现在黎仟和青羽相处得很好，没准会发展成情侣呢，我对黎仟自始至终都是最简单的兄妹情，绝对没有过界的感情！”
“兄……妹情？”
“对啊。阿桃你放心，她已经看到我们的结婚证了，绝对不会再做……”
越往后，靳桃浪的心越凉，他不敢再回头看人，生怕一个对视，他会忍不住把拳头砸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
上次，黎晏跟他保证的，是好感度问题，当时就连剧情，黎晏都能毫无顾忌地说出来。
而今天，这些话会被他主动过滤了！
意味着，这些词被标上ooc！
只有这个小世界的原住民，才需要恪守剧情原则，禁止接触任何外源，这是世界意识产生的保护措施。
若不是刚才黎仟忽然发了几条模棱两可、宣誓主权的消息给他，他根本就没注意这些。
所以，黎晏他们三个，什么时候失去了自主意识？为什么？在哪？
这些问题，他一个都不知道！
靳桃浪深吸一口气，艰涩地又喊了一声。
“柏竹秋。”
黎晏眉宇间有那么一瞬间的陌生，却还是下意识应了下来。
见青年喊了他又不说话，他握紧方向盘，“阿桃，我还是喜欢你叫我黎晏，叫柏竹秋……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你在叫另一个人。”
“……好。”
手机息屏，他虚脱般靠在背垫上，目光追随着前方不断缩小的公路，在纷乱的思绪中，渐渐阖上眼皮。
见此，黎晏后面的话还是压回去，细心地将两边的车窗又往上升了些，直到顶端还剩一指宽的空隙才停下。
靳桃浪只是假寐，感受到风声渐小，皱起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开，埋在大衣布料下的手指越攥越紧，直到指节都有些泛白，他才将头偏向窗外，彻底隔绝左侧时不时飘来的视线。
这个世界的他，没有被赋予任何目标，是自由度最高的一次，可不知为何，他总是会受到指引。
最开始的黎家，也许是因为黎晏的存在，所以他想待在那。
可后面阴差阳错与随遇结识，还稀里糊涂地被带进随家，这些也是受了指引。
他所探寻的随家秘密，在随母身上，更在那座系满琉璃铃铛的阁楼之上。
无论打过去多少电话，随母始终态度模糊，唯一坚定的，千叮咛万嘱咐的，便是让他别取下那枚琉璃铃铛。
他原本是拒绝的，可心底是这般想的，行动又是另外一回事……
很矛盾，就连靳桃浪自己也觉得奇怪，偏偏又说不上为什么，只是潜意识觉得这个东西在身边，很安心。
可越是如此，脑中那根被称作直觉的弦便拨动得越是厉害，总觉得这是战争前最后的一丝和平。
亦或是在某种力量庇护下，幸运乞求到的平和。
而挡在他面前，代他承受所有的，一定是个可恨的哑巴！
……
下车时，靳桃浪终究还是破了禁制，摘下胸前的红绳，偏开眼神，指尖哆嗦地给黎晏戴上。
“阿桃，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察觉到青年忙着离开的动作，黎晏赶紧抓住靳桃浪冰凉的指尖，把人又扯回来。
靳桃浪几乎是应激地推开黎晏。
黎晏不设防，被推得往后退了两步，连身形都还没稳住，眸子里的受伤就这么直直刻进靳桃浪的眼底。
“对……对不起……”靳桃浪终是没有勇气对视，垂着眸子哑声道。
“是我太唐突，吓到你了。”黎晏掩下心中异样的情绪，温柔一笑，“门口的都是你的同事吗？他们好像在等你，别耽搁了，赶紧去吧。”
靳桃浪随着男人的目光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一排极其整齐的队伍，手里要么攥着薄薄的一张纸，要么抱着一整个文件夹，望向这边时，有不解、奇怪、但更多的还是——
八卦！
“绝对不能摘，也不许送人。”靳桃浪捏了捏拳，匆匆留下这句话后，便快步离开了。
门口的同事可算等来这位救星，一个个叽叽喳喳的，围在靳桃浪身边，争先恐后地问问题。
他们大多是刘教授带的研究生，也有一些是其他教授。
之前靳桃浪只不过闲来无事帮一个蹲在角落的“灰蘑菇”解决个小问题，那个延毕三年的小孩看到实验成功的那一刻，眼泪“哗哗”地就下来了，激动得就差没抱着他大腿叫了。
当时，他就隐隐察觉到事情不对劲，果不其然，这“乐于助人”的名号传出去了，从围堵实验室渐渐发展到围堵大门，连路上的时间也不放过，争取榨干他在科创中心的每一分每一秒。
周围好不容易清静下来，靳桃浪却连做实验的心情都没有，烦躁地拽着头发，埋头低吼了两声才稍微静下心。
他不停做深呼吸，等所有的思绪和计划归拢，才抬起头。
拿起桌上的电话，就往外走去。
为了保证信息安全，大楼整片区域的网络都处于监管状态，靳桃浪可不想把这种私事公开，入夜到了饭点，就借着出去吃饭，偷溜出基地。
距离差不多够远后，靳桃浪随意找了个角落停下，拿出手机就开始联系人。
可在通讯录翻来翻去，无论联系哪个人，都太打草惊蛇。
靳桃浪“啧”了一声，最终还是选择“偷偷摸摸”。
对于潜入黎家这件事，他驾轻就熟，不过这次的目标不再是人了。
得亏之前的老管家告诉过他监控的房间，不然黎家这么多个房间，他还真不知道从哪找起。
他仔细思考过，从他跟黎仟的聊天记录看，失去自主意识的时间应该就这两天，反正不会隔太远。
只要能搞清楚这三个人，这几天都干了什么不对劲的事，真相也就差不多浮出水了，如此他才能对症下药。
进入监控房，靳桃浪立即反锁，然后操纵鼠标，赶紧寻找监控记录。
他在内心疯狂祈祷，一定别被删了，否则……等治好柏竹秋那个哑巴，绝对要把这个人的牙打碎！
鼠标的滚轮越往后翻，靳桃浪面上的杀气越重。
好了，不用等到治好了。
他现在就想把那个人抓过来，十八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