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妩并没有待到青龙祭结束送龙神腾空,就直接坐着马车回了宫里。
慕容伤本来很厌恶殷小小跟他们一起回去。
秦妩说,那要不然送她去落梅苑?我之后经常过去看她就是了。
经常,过去,看她。
慕容伤面无表情,吩咐三七另外准备一辆马车,把殷小小塞进车里,一起带回皇宫。
无论如何,今天能见到殷小小,秦妩非常高兴。
特别是现在殷小小脸肿得像猪头,让人有一种格外想欺负,划掉,想帮助她的冲动。
她有了殷小小,连安家那边的进展都不在意了。
全权委托给了叶小五盯梢。
…
就在秦妩马车上挂着的琉璃灯,远远消失在惠水河岸边的时候。
河面上,青龙舞动,五色烟花漫天。
茶楼里,安家老太太与贾夫人,坐在暖炕上,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色,一边聊着天。
夜里太冷。
这会儿正是祭祀主礼的时候,河岸边人太多。
像安老太太这种岁数大的老夫人,自然不能去凑热闹。
幸而房内还有婢女,一起谈笑取乐,瞌睡倒也能压的下去。
贾夫人与安老太靠得最近。
她轻声问安老太太:“您可听说了,大司马即将告老还乡的消息?”
安老夫人一听,所有困意都没了。
“这是怎么说呢?”
贾夫人道:“说是自觉身体老迈,不能继续在陛下身边辅佐了。大约几日之后,这消息就要传出去了吧。”
一边说着,一边含笑看着安老夫人。
“听闻安大人是大司马的学生。”
“安大人这次有惊无险,只怕这官位,也该动一动了。”
姜大司马树大根深,突然间告老还乡,朝堂上的局面必定要发生一番动荡。
他人虽然不在朝堂,学生和故旧却遍布天下。
安老太太也笑道:“这可说不准。”
寻常人说这话,可能只是客气。刚出了大狱,没被夺官已是万幸,还能升迁?
但贾夫人说的……也许是提醒?
贾夫人已经把话题岔开了。
又聊了几句其它的,她问道:“我听闻,安大人的夫人,是大夏人?”
安老太太:“大夏蜀郡秦氏。”
蜀郡秦氏是大夏最清贵的世家,便是在北燕,也赫赫有名。
贾夫人道:“原来秦夫人出身名门,改日倒是要上门拜访。”
安老夫人:“倒也不必。她这些时日身体不适,一直卧病在床。”
贾夫人问了两句秦夫人的病情。
叹了口气,一脸惋惜。
“秦夫人的出身固然极好。只是安大人,倒是可惜了。”
安老夫人心中一动,刚想问可惜什么?
就见贾夫人那位表妹,端着两盏热牛乳进来。
恭敬地送到两人面前。
好奇问道:“为什么安大人要娶大夏人呢?对仕途多不好啊。”
贾夫人瞪了她一眼。
“多嘴!这些事情,可没有你个姑娘家插嘴的份儿。”
安老夫人越发确定心中所想。
贾夫人应该想说,因为秦听荷的出身,安远道即便能得到升迁的机会,也很有限。
安老夫人看着那姑娘,笑得一脸慈祥。
“这是哪里的话?这孩子天真娇憨,合我眼缘。”
。
夜深。
上京城皇城里,冷寂如冰。
一个披着石青斗篷,提着琉璃风灯的姑娘,皱着眉头站在一片荒芜的宫苑外。
“就是这里?”
宫墙上长了荒草,积雪都压不住。
宫道上冰雪冻成一片,也没人清理。
还有那宫门,破破烂烂,还掉了漆。
站在宫苑外,能看到里面晃动着一点如豆的烛火。
秦妩身边的娃娃脸内侍道:“就是这里。”
秦妩提着琉璃灯站立片刻。
从下而上的光芒,照耀得她神情格外复杂。
“怎么把她弄到这里来了?”
三七温和道:“这是陛下的意思。这女子,毕竟与大夏摄政王关系匪浅,让她住在这里,而不是皇城司的地牢里,已经是陛下开恩了。”
他还真是开恩了呢。
秦妩:“行吧,我去见见她,你先回去吧。”
三七笑道:“我在宫外等着美人。”
…
秦妩提着灯笼,迈过高高的宫门槛。
一脚踩下去,碎雪淹没了她的靴子。
这是一座小宫殿,正殿三间,东西偏殿两间。
这会儿在东边偏殿,已经烂了的窗户纸里,能看到一点微弱火光跳动着。
荒芜,萧瑟,透着一股子绝望和冰冷。
这就是冷宫的滋味么?
殷小小,本古早虐文的女主角,被反派慕容伤关到冷宫里去了。
什么神展剧情!
这要是在小说里看到这么一幕,秦妩用膝盖想,也能做出判断——
北燕暴君对我们的清冷小白花女主有非分之想,即将对她酱酱酿酿。
但是带入现实之后:
“师兄,殷小小挺可怜哒,你看她瘦的,瓜子脸都变成锥子脸了。”
——“所以?”
“她在这里无依无靠,只认识我们两个人,我们要让她体会到人间的温暖!”
——“嗯,那就把她丢到冷宫里去吧。”
“……”
秦妩本想让殷小小留在金华宫,来个就别重逢,姐妹狂欢什么的。
慕容伤凉凉看了她一眼。
告诉她,如果让殷小小踏入金华宫一步,他就活刮了殷小小了。
不是,师兄对殷小小的仇恨怎么这么大?
好歹最开始,慕容伤在大夏皇宫隐藏身份的时候,脑袋上还顶着她师兄的假名呢。
秦妩能怎么办呢?
秦妩弱小可怜又无助,只能眼巴巴看着大反派慕容伤,吩咐人把脸肿成猪头的殷小小送进冷宫里。
然后……她在心里点了一个赞。
这剧情真棒!
搓搓手,现在又轮到女主角水深火热,她这个炮灰救星刷好感度的时候了!
。
秦妩走到东偏殿门口,听到里面有人在咳嗽。
哟,好可怜的小美人哦。
住在这种地方,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她一脚踹开门,与殿内拿着一把没几根毛的扫把,正清理偏殿的殷小小来了个四目相对。
“……”
呛鼻的灰尘迎面而来。
秦妩忍不住也咳嗽起来,一只衣袖挡着鼻子,另一只衣袖在前面不住挥动着。
“你干嘛?你有病啊?”
大半夜的,这要是个巡夜的小内侍进来,可不得吓晕。
昏黄灯光下,脸肿如猪头的妖怪正在冷宫东偏殿里吞云吐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