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来了。
庄主吹响了骨哨,那是发生重大变故的时候,才会响起来的讯号。
养在庄内的一众护院和暗卫们,不敢耽搁,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
却见喜房内门窗大开。
庄主衣衫不整,正趴在床上成就好事。
脸上满是汗水。
众护卫并未看到有刺客或者其他不对的地方。
护卫长上前来打听命令。
“庄主?”
“滚——”庄主咆哮着。
众人愣在门外,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现在是该进去,还是该麻溜滚开。
护卫长能爬到现在的地位,毕竟还是长了心眼的。
他再次确认,“庄主?”
庄主一张红通通,扭曲狰狞的胖脸,朝他转过来。
气壮山河,又吼了一句。
“滚——”
行,那就真是要滚的意思了。
至于方才的骨哨,那可能是……嗯,玩的太嗨了,跟二夫人没刹住?
就跟古代周幽王为了褒姒烽火戏诸侯一样,可能是一时误碰了。
护卫长面色凝重,挥挥手,带着手下人赶紧撤退,不要影响了庄主的好心情。
走到院落门口,红色双喜灯笼在门外晃了晃。
护卫长摸着下巴,回味刚才看到的画面。
嗯?方才只看到庄主了,竟没看到夫人的一星半点?也是可惜了。
…
却说喜房内。
眼看着一众人离开,庄主从床上扑通一声翻倒在地。
脸色红黑相杂,汗如雨下。
这可是血瞳金蛟啊,说起这蛇毒来,能叨叨的可就多了。
譬如,大夏朝那位摄政王楚霄越,就对此有着极其丰富的中毒经验。
估计被不同的蛇蛇咬中之后的不同反应,都能写出几千字的论文了。
庄主就算曾经被药物锻体,显然也不能承受血瞳金蛟这么霸道的药效。
尤其,小金蛇团团方才怕不够劲,咬了他两口呢。
庄主那条被咬的右腿,眼见着已经行动僵硬了。
这要是再晚一点,估计只能截肢了吧?
见人走了,秦妩和慕容伤两人,从门后走出来。
庄主伸着萝卜手过去,喘息着,咬着牙道:
“解、药,先给我。”
。
夜色深沉,坞堡深处。
一个穿着道袍,对月打坐的男人,深深吸了口气,结束了今夜的修行。
刚刚收起手式,睁开眼睛,就听得下人来回禀。
“军师,刚才东区巡逻的护卫说,捉到一个形迹可疑的人。”
“那人就在庄主的喜房院外晃来晃去。说不出自己的名字身份。”
“问他什么,都不答话。只说,自己要见庄主。”
李军师映着月光,捋了捋胡须。
他看年纪有五十多岁,这么冷的冬夜里,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道袍,颇有些仙风道骨的韵味。
本来想说,按照堡里的规矩,这种事情不必回他。
把那人直接关进地牢,审讯之后看情况处理就是。
但听到喜房门外几个字,他心中莫名动了动。
在室内撩开衣袍坐下,吩咐道:“把那人带进来。”
…
刚喝了口茶,眼前光影晃了晃。
军师抬头看了一眼,噗嗤一声——口里的茶吐了个干净。
洁净的道袍上都是水渍。
就见几个护卫押解着一个人站在室内。
那人披头散发,里头穿着红色单衣,外头罩着一件鹤氅。
主要这人的脸,也不知涂了什么东西。
乌漆嘛黑的,黑得反光。
映得他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咕噜噜一转,活像个小鬼。
眼见着军师喷了茶,众人也有些慌乱,赶紧上前去收拾。
军师骂道:“不会给他把脸擦一擦再带上来么?”
护卫:“那人说他得了会传染的病,大家伙儿都不敢碰他。”
军师走上前去,打量了片刻。
那人身量比他高,斜着眼睛看着他,眼神木然,莫名有些破罐子破摔的丧气。
军师鼻子嗅了嗅。
回头怒骂,“——混账东西,他脸上那是墨迹!还不快拉出去洗一洗!”
众侍卫:“……”
一脸黑墨的某人:“……”
然后他就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人粗暴拖了出去。
也没特别找水洗,屋廊底下有一缸活水,军师特意养活鱼的。
那些护卫直接把他按在鱼缸边,就着水使劲揉搓片刻,果然露出一张玉白的脸来。
“你这王八东西——”
一个护卫正要打过去,被另一个人拦住。
那人惊疑未定地注视着被洗干净的那张小脸。
贼人身量高高的,神色冰冷,散着长发。
但也能看出来,容颜很是不错,关键,还很眼熟。
护卫们相视一眼,“你不是——”
。
“你不是庄主的二夫人么?”
房内,坐在主位上的李军师面无表情将他打量了一遍。
闻人折柳没吱声。
他心中千疮百孔,对人生已经绝望了,现在什么话都不想说。
爱咋咋地,随你们吧。
早知道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还跑神马?
只怕直接跟那两个心肠黑的在一起,也比他自己单独跑更好。
等等——
那两个心肠黑的,是不是已经预见到了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所以故意把他赶出来,让他吸引注意力?
这丑陋的人世间,哪里还有一丝温暖?
…
房内灯烛明亮。
军师把他的脸看得仔仔细细。
打量完了,他扬起嘴角笑了笑。
摩挲着手边的茶盏,“闻人折柳。”
闻人折柳没搭理他,身上笼罩着一团浓郁的黑色丧气。
军师的下一句话,将他从自怨自艾中拖出来。
“闻人折柳,师从落珈山药王谷。”说着,他脸上又露出那种淡淡的,意有所指的笑容来。
闻人折柳:“……”神情有些警惕。
他之前要去苍黛山,因为迷路,偶然路过此处。
那时候为了救人,暴露出自己会医术,却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师承。
这人怎么知道,他是药王谷的?
难道是劫掠他的时候,客栈跑堂叫嚷出来的?
军师目光落在他身上,古古怪怪的。
他问道:“你今天不是要跟庄主大喜么?怎么突然一个人跑出来了?”
闻人折柳不说话。
说什么?如果一定要说,那就是人间不值得。
军师又问:“既然你在此处,那么现在喜房里跟庄主洞房的又是谁?”
闻人折柳这回抬起眼睛朝他看了看。
“你猜。”他学着慕容伤阴测测的口气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