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打开。
阴冷的黑暗,和隐藏在黑暗中,令人不悦快的气息,从石廊深处传来。
远处,有低低的嘶吼声滚过。
秦妩和殷小小走在那拖着锁链,身量瘦小佝偻的老头后面。
谨慎的跟老头保持着七八步的距离。
…
出了石门没多久,咔哒的声音靠近过来。
石廊里腥味越来越重。
那老头像是根本没察觉到,脚步没有丝毫停滞。
亦或是,虽然察觉到了,却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并不放在心上。
很快,四头狰狞的暗红色怪物出现在前面。
它们似乎是畏惧老头身上的气息。
动作迟疑,在原地焦躁地转来转去,不敢靠近。
老头渐渐逼近。
那些东西反而忌惮地,直往后退。
就在这时候,其中一只怪物,眸中红光闪了闪,猛然扑了过来。
那东西本来就高大,纵身一跃,跳到半空。
仅是投下来的浓黑影子,就已经把老头完全覆盖。
老头并不躲闪。
眼看着那尖锐爪牙到了面前,手中的铁链猛然一甩,将那东西捆住。
然后,他抬起十根枯骨般的手指。
这手指,就像在污水中浸泡两个月的树枝一样,看着一折就断。
可就是这样的手指,毫无阻碍的,刺进怪物坚硬的胸膛。
像是刀切进豆腐里。
也没怎么用力,随便一扯,那东西就被扯得散开了架。
恶臭的腥血和腐肉,散得到处都是。
殷小小脸色一白,眼看就要吐出来。
幸而秦妩及时塞了个口罩给她。
小插曲之后,老头继续往前走。
锁链子拖在地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这一番震慑,就连退到远处的那三只怪物也不敢停留了。
像是落败了的野狗,喉中发出呜呜声音,转身飞快地跑掉了。
老头手上沾着腥血。
背影依旧摇摇欲坠,奄奄一息的样子。
看上去跟在石室里没有任何区别。
。
二十分钟后。
新鲜的,冷冽的夜风从尽头处吹来。
跳跃的火光映入眼帘。
厮杀声随着传来。
老头拖着锁链,自顾自往前走着。
终于,他的脚踏在湿润的泥土地面上。
夹杂着细雨的寒风,拂动衣角。
刮在他已经麻木的脸上。
迟来的一点点冰冷细雨的触感,让他脚步停顿下来。
…
出来之后,秦妩立刻带着殷小小远远避开这人。
躲在一处断墙后面。
这把老骨头,看着像是要在这坟墓里腐朽了似的。
结果却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火光熊熊。
凌乱的人影倒映在地上。
穿着红衣的闇月教徒,正跟许多穿黑衣的人混战。
衣物焚烧的气味,加上人肉被炙烤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很快,有红衣人发现了这边的动静。
“——快,禁地被人闯入了!立刻守护禁地!”
话音落地,无数红衣人朝着刚从地宫里出来的老头扑过去。
老头蓬着花白的乱发,衣服几乎要被夜雨打湿。
他像尊沉默的石像,一动不动。
直到第一个红衣人率先靠近他,长刀一挥,朝着老人的脖颈落去。
老头随手用锁链挡下那人的攻击。
像是菜地里摘了棵葱一样随意。
然后,他把那红衣人拖拽到面前来,用手抓着他的喉咙,发出可怕的狞笑声。
再然后,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
——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两人身上传递。
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片小气场,衣袍被逸散出来的能量,吹得猎猎舞动。
秦妩:“……”
吸、吸星大法?
亲眼目睹,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我草!好玄幻啊。
被那老头抓着的人,眨眼间成了一具皮包骨。
丢在地上,还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作为吸食一方的老头,获得能量之后,背脊瞬间挺直了不少。
这闇月教果然是个邪教,简直太违背科学了。
秦妩看到老头露出来的这招吸星大法,算是弄明白了。
在山洞里,这老头说不杀她们,不是不能杀。
而是,她跟殷小小两个人就是弱鸡,就算吞掉了,也没有任何能量,反而还浪费了体力。
这还真是闇月教之神保佑了。
…
在老头进行这番诡异功法的同时。
又有数个红衣人,悍不畏死地扑了过来。
包括刚才喊禁地被闯入的那个头目。
这些人,就像肉包子打狗一样,一个个都有去无回。
那个头目,武功比前面那些人好多了,便是个馅料格外丰富的肉包子。
但再丰富,也只是一盘点心。
这些人很快被吸成枯骨。
老头这才露出一点点,饱腹的意思。
他抖动着身上的锁链,骨骼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佝偻的身体,舒展开来,变得修长,挺拔。
随着身体的恢复,他双手握住刺进琵琶骨的断骨钉上。
脸上的表情像是极为痛苦,又像是极为快意。
猛然用力,将那两根带着血的,手指粗细的钉子拔了出来。
紧跟着又是叮叮几声响。
四肢上的数枚断骨钉,全被他逼出来。
双手攥住缠在身上的铁链,用力一捏,铁链碎成了铁渣。
他动了动手脚,攥成拳头。
就像今夜的冷风和细雨一样,他自由了。
他缓缓抬起头,身上陡然散发出强大慑人的威压来。
…
说是老头,现在已经不恰当了。
也就是个中年大叔?
他那衣袍本就破旧不堪,现在被他舒展骨骼一撑,碎裂成无数布片。
这人从地上已经变成一具枯骨的闇月教徒身上,抓了件红袍裹在身上。
大约是红袍装扮,以及现在这样的样貌,提醒了在场众人。
“这是,这是教主?”有人颤颤问道。
教主不是闭关五年了么?怎么突然,会在风临城出现?
而且教主一向神体康健,容颜俊美,怎么会失去眼睛,变成这么一副古怪的模样?
一时间,风临城的厮杀都停了下来。
众人看向那忽然从石宫里出来的男人,心中都有了些揣测。
然而这人却并没有表明身份的意思。
他去除了身上的枷锁,整个人像是重新回到江里的恶蛟。
用那双已经没有眼珠的黑洞洞眼眶,冷冷扫视着在场众人。
就像是,就像是进了自助餐厅的恶鬼,正在权衡,要从哪块小饼干开始吃起。
然后,他衣袂飘摇着,鬼魅一般全场晃动。
寻找功力最强的人,当做血包吸收掉。
各方混战的势力,顿时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