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定在街上碰到出来买冰的周大福,这才知道木兰怀孕的事。
他看了一眼马车上护的好好的冰桶,“你家太太苦夏?”
周大福脸上带了些苦笑,恭敬的道:“太太从来没有苦夏,只是这次怀孕孕吐厉害,又是大夏天的,因此又多难受了几分,因此老爷叫我出来买些冰摆在屋里,也好叫太太好受些。”
苏定点头,夏天的冰不是谁家都能用得起的,除了一些富贵的家庭,就是一些大的酒楼饭馆才有,一般零散的冰都是跟他们买的。
但这时候的冰都非常的贵重。
苏定想了想,道:“你们常在外头买也不是办法,这天气越来越热,我看他们的存货也没有多少了,回头你跟着文砚回去,拉上几马车,放在地窖里保存,先用过这一段时间再说,不够了再来找我。”
“这……”周大福知道太太只与苏定往来,却并不想与苏家有太多的牵涉,这冰虽说是苏定送的,却是用的苏家的东西,周大福不确定老爷和太太是否会同意。
苏定也知道周大福的顾虑,对他挥手道:“你带着文砚一起去见你家老爷吧。”说着转头对文砚使了一个眼色,道:“我自己去支付大人府上就行,你快去吧。”
文砚躬身应下。
周大福和文砚一起去医馆里见李石,文砚一路上都在思量着怎样说服李石接受这批冰块,谁知道周大福只是将前情一说,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李石就点头道:“既如此,你就与文砚去一趟吧,回去后将前头那个最小的地窖清理出来专门存放冰桶。”
文砚一肚子的话就憋在心里,完全无用武之地。
李石见了微微一笑。
苏定回去的时候也听文砚说了,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告诉总管,就说那批冰记在我的账上。”
文砚欲言又止,苏定见了不动声色的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大爷,您常年不在家,给您的冰向来只备一半的份额,您给二姑奶奶的已经超过那个额度了。”
苏定挑眉,“所以你是叫我补上差价?”
“不是,不是,哪里敢叫您补上。”文砚忙摇手,苏定是苏家的家主,叫谁补差价也不可能叫他补啊,更何况,不过是几桶冰。逆天废材,别惹有毒魔女
“其他人那里还罢,只怕大太太那里要特地去说一声,今天小的回来搬冰桶的时候凑巧就遇上大太太屋里的姐姐们过去领冰块。”
文砚含糊的道:“大爷,其实今年府里少了许多人,备的那些冰根本就用不了,小的前两天还听人说府里想将一些冰块卖给珍馐楼呢。”
苏家这次犯了大错的人全都被揪出来了,进监狱的进监狱,流放的流放,主子一下子就少了好几个,而且,苏家的大掌柜也被收监了,他的日子向来比府里的一些主子过得还要好,虽然份额上没有他的冰,但每年他用的冰并不比主子们的少,今年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人用冰,那些冰块也就剩下来了。
而且,苏家家业缩减太多,连带着下人也不必养这么多了,因此,苏家现在是家财少了一大半,下人也少了一大半,每个主子身边的额度都减少了一半,加上外头粗使的人少了一大半,人员的减少更明显了。
也因此,冰块竟然只用了不到往年的一半,由此可见,往常底下的下人贪墨侵用的有多少了。
江南的天气进入了九月,用冰块的时间就会很少,府里剩下这么多的冰块,他们不可能用得完,更不可能留到明年,因此要拿出一部分出去卖。
若是以前,苏家只怕会将这些冰块赏给下人,或是留在冰库里化成水也不会再拿出去买的,丢份不是。
只是现在的苏家哪里还能顾虑到这个。
苏家的现银并不剩下多少了,而还有那么多主子开销呢,先前硬撑着面子要养这么多的下人,日子越发的拮据,还是苏定看不过去,做主将下人裁减了一大半,苏家的日子这才好些。
不然只怕支撑一段时间就要靠媳妇们的嫁妆度过今年了。
苏定整顿好家里,又清理好外部环境,将苏家依然稳定在周家等世家豪强上面,不对,现在不能再叫他们豪强了,因为他们的身家缩减,现在最多算是大地主。
将话题拉回来,文砚之所以要说起这个,就是给苏定提醒,苏家并不缺冰块。
大太太不喜欢二姑奶奶,二姑奶奶也不认大太太,关系一直很僵硬,那几个丫头知道了他搬冰去给二姑奶奶,大太太肯定也会知道,若是大太太聪明,自然当作不知道,甚至可以夸一下大爷知道疼惜妹妹。
但以文砚在苏定身边伺候十几年的经验来看,大太太多半会怪罪大爷。仙婿
大爷知道了冰块有多余,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借口。
文砚想的没错,大太太的确不太高兴,她倒不是舍不得那些冰块,她是世家嫡女,又是直接嫁进苏家享福的,别说冰块,就是珍珠她也不看在眼里,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苏定给苏木兰送东西。
要问为什么,自然是不想低头了。
在她看来,木兰顶撞她,甚至怨恨她这个做母亲的就是不对,她一直等着木兰来向她认错低头,但现在却是苏家给苏木兰送东西过去,这不是承认她低头吗?
所以她不开心。
此时她正拉着苏婉玉的手说话,“……她从小就没受过什么教养,连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一身的煞气,当初在京城,说杀人就杀人,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我好歹是她母亲,结果她不仅当众顶撞我,看她那样子,竟然还想生吃了我一般。”
苏婉玉低头不说话。
周氏见状,就怜惜的摸着她的头,“你是她姐姐,竟然还那样对你……幸亏宝儿命大,不然你们母子还不得被她给折腾没了。”
苏婉玉强笑道:“娘,这些话你与我说便是了,可千万别让大哥听到。”
周氏眉眼一竖,“为什么不叫你大哥知道?也不知道她给你大哥灌了什么**药,他就一心维护着她……”
苏婉玉无奈,极力的劝导,她是真心的不想大哥知道母亲的这些想法,倒不是她有多喜欢什么了,而是,这些话要是叫大哥听到,母亲与大哥的关系肯定会更加恶化,连带着她在大哥跟前印象也不好。
对苏木兰,苏婉玉感情复杂,就连她都不知道她见到那人应该拿出一个怎样的态度来。
她可怜她,愧对她,却更恨她。
苏婉玉只想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那个人,就这样,她在她自己的圈子里生活,而她也有她的活动范围,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苏婉玉费了不少的口水,才叫周氏不再计较那些冰块的事,因此苏定过来的时候,周氏并没有提起那件事,只是嘱咐苏定注意身体之类的。
苏婉玉悄悄的退出去,看着天上的月色,心里有些难受。
现在,苏木兰与大哥联系紧密,都已经发展到直接从苏家拿冰了,那么以后,她和苏家的联系是不是还会更紧密?朝婚暮爱
想到这里,苏婉玉有些烦躁,她现在只剩下这个栖身之地,难道要连这个也失去吗?还是以后,苏木兰会以苏家女儿的身份,像六房的那个陈苏氏一样进出苏家?
苏婉玉臭着脸慢悠悠的走回去,身边的丫头就突然出声打断她的思绪,“见过大爷。”
苏婉玉吓了一跳,回头去看,这才发现苏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身后了,苏婉玉心中微慌,稳了稳心神,行礼叫了一声“大哥”。
苏定点点头,看了身边的下人们一眼,道:“我与你走一段路吧。”
下人们都乖觉的自动落后,远距离的跟着,既不至于听到他们的说话,又能看见人。
苏定沉默了一下,突然道:“你不用担心,木兰和陈苏氏不一样。”
苏婉玉吓了一跳,抬头去看苏定,“大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苏定两只眼睛定定的看着苏婉玉,没有说话,但态度很明显。
苏婉玉就红了眼圈,有些难堪的别过头,“我只是有些不安。”
苏定见她这样,到底心软,“她是我妹妹,你也是我妹妹,在我这儿,你们是没有什么亲疏之别的,玉儿,不管别人说什么闲话,我既然将你接回来,那自然是要负责你一辈子的,不用担心我会将你送去家庙。”
苏定柔声道:“你现在只要在家里好好的陪母亲,教养好孩子就行。”
苏婉玉听了这些话,心里却更难过,她虽然与苏定见面生活的时间不多,却也如同兄妹一样互相照顾过的,而苏木兰从小被送出去,与他见过几次面?生活过几天?
结果在苏定这里,她们两个竟然是一样的。
要说心里不难受是不可能的。
苏婉玉有些不服气。
苏定自然看得出来,心中微叹,“玉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我从小就对她有些愧疚,她从小更是吃了无数的苦,那种苦是你所不能想象的,现在她的日子一天好似一天,我们这时候上去认她,并没有对她有任何的好处,所以你的嫉妒显得有些无理取闹了。你们是双生子,我听说双生子之间都有一些感应,那你为什么不试着接受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