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上,一辆乌篷马车正朝着岭山村的方向而来。
随着马车的渐行渐近,岭山村的全貌,也被坐在马车前的一个年轻后生一览无余。
“四哥,这就到岭山村了吗?
四哥,我怎么觉得你们这村子,死气沉沉的呢,一点生人气都没有。
四哥,你快出来看看,这到底是不是你们村?
这赶车大叔可是头一次往岭山村来,怕是没找对地方吧?”
喜乐一路上,嘴就根本没停过,也不知道他到底哪来的那么多话,磨磨叨叨的,说了整整两日。
他自己说的不嫌烦,车上几个大人听的都要烦了。
尤其是那个一脸和气的差役和另一个与他一起来的年轻小伙子俩人每次听见喜乐的声音响起,都不约而同苦了脸。
“我说喜乐,眼见快到地方了,你的嘴也该闭上了,嘚吧嘚吧一路了啊,我的耳根子都被你磨破了。”
相处了这么两日,那个年轻的差役显然已经和喜乐处的不错,说话便也没有顾忌,开起玩笑来更是家常便饭。
钱玉山挑开车帘子,向外看去。
没错啊,这就是他们岭山村,只不过,喜乐也没算说错,这村子确实看起来安静的有些过分。
车把式见钱玉山探头出来,忙不迭的和他求证,以此来证明自己绝没找错地方。
“我说小伙子,我这地儿——没找错吧?
再咋说长林县,我也来过几回,下边的村镇也识得几个,就是你隔壁的那个马家沟,我还曾经给一个姓马的地主家拉过货呢,咋能找错嘛?”
车把式明显是有些不乐意的,任谁被主顾当面说自己拉错了地儿,找错了地方,都是对他的侮辱,他才不干呢。
喜乐嘿嘿笑了两声,挠着自己的后脑勺,有些歉意的看了看钱玉山,又看了看车把式。
自己这心直口快的毛病又犯了,大年哥都已经说过他不下三回,可是他就是改不了可咋办。
“老伯,你莫生气,你没有错,没找错地方,是小子我自己眼神不好。”
他和钱玉山挤眉弄眼,让钱玉山自己去看,他怕自己再说下去,这车怕是撂挑子不干。
毕竟车上还拉着两个差役,离岭山村还有一段距离,若是车把式撂了挑子,他们难道要自己走回去?
大人不要紧,可车上还有好几个孩子呢!
还别说,离得越来越近,村子里这种低迷的氛围,也让钱玉山有些愣怔。
这是他们岭山村,没错,可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街上连个人影都瞧不见,每家每户里也安静的有些过分。
如果说往常这个时节,虽然天气冷,没人出来,可至少每家每户院子里还有人走动和说话声,以及鸡鸭鹅等家禽的叫声。
怎么着也不会整个村子都这般死气沉沉的,安静如斯。
不过现在也容不得钱玉山多想,一切都只能回家再说。
“老伯。看见坡上那处大宅院了吗?那就是我家,往那边赶就是。”
车把式得了钱玉山的准话,高高的扬起鞭子,抽打在拉车的马儿身上,马儿跑得更欢实了。
“得嘞,你就放心吧,一会儿就能到。”
钱玉山放下车帘子,又回了车厢里,此刻车厢里坐了他和两个差役以及五个孩子,倒不怎么显得拥挤。
他又和那两个差役客气了几句的工夫,马车便已停下,外头又传来喜乐的惊呼声。
“哟,四哥,你们家的宅子可真是敞亮赫人。”
“那后生,你家到了。”
车把式也赶紧招呼着钱玉山,一会儿他还得往乌海镇返呢。
如果不是这一次主顾给的银子够多,他才不想来呢。
这老远,一来一回就得四五天。
由于路上颠簸,花花和几个孩子早就已经昏昏欲睡。
车一停下,那小男孩就率先睁开了眼睛,可见骨子里的本性,就有着很高的警惕性。
钱玉山眼尖,一眼就看到男孩脸上露出的一丝戒备,他安慰了男孩两句,便起身下了车。
此时的钱家大宅,大门紧闭,院子里同样安安静静。
看见钱家大宅,两个从乌海镇来的差役,看起来同样吃惊不小。
这么大的宅子,在庄户人家那是极为少见的。
那个长相一脸和气的差役,甚至还摸了摸钱家的高墙,“哟,钱老弟,你们家的墙可真是不矮,不过,防贼有必要建这么高吗?”
钱玉山无奈笑笑,这事儿,他也曾和老爹提说过。
可老爹说了,他们家挨着长岭山,防的倒不是贼人,而是山里那些野物。
冬日里。长岭山食物匮乏,不少挨着深山老林住的村落,都会在夜里受到野兽的攻击,强建的高一些,他们家睡觉才能安生些。
“那是防山里野兽的,两位大人,一会儿到屋好好歇歇,喝上些茶水,暖暖身子,然后我就去请人去几个孩子家里报信儿。”
钱玉山走到自家门前,轻轻拍了拍门。
好半晌,里边才传来范氏的动静,只是那声音里,透着几分颤抖,一时间让钱玉山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料想过花花丢了,家里肯定会乱套,可二嫂这反应,也太出乎他意料了吧。
娘呢?大嫂呢?难道都不在家?
“二嫂,是我,老四啊。”
钱家大宅建好以后,原来那木头栅栏做的门,早就被包着铁皮的厚实木门所取代。
只要大门一关上,站在院里,根本看不到外头的情形,只能凭借着人的声音来推断,外头是哪个。
“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露出范氏一张略显憔悴的脸。
“老四,真的是你!”
随即,她便看到自家门外还停了一辆马车,陆续有人从马车上下来,全都是一些生面孔。
此时,车厢里的几个孩子也都被喜乐一一叫醒,周斐一听已经到了岭山村,忙不叠的就撩了帘子,下了马车。
看见范氏。眼圈一红,“二伯娘。”
听见周斐的声音,范氏一顿,随即脸上闪过一抹惊喜。
“阿斐,你回来了!”
紧接着,又一个娇娇俏俏的小姑娘,从车厢里探头出来,看见范氏,脸上同样现出一抹大大的笑容。
“二婶,花花也回来了!”
“花花!”
范氏激动极了,再顾不得什么礼仪规矩,直接就跑到马车前边儿,一左一右将花花和周斐两人圈在怀里,眼里的泪也止不住掉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