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银山从茅房回来,觉得浑身神清气爽。
再次坐在厢房的椅子上,就连看躺在炕上的男人,都觉得顺眼了不少。
欸?
不对呀!
这人的衣服前大襟怎么湿了一大片?
自己刚才喂他喝水的时候,明明一滴也没洒啊?
怎么回事?
好生奇怪,好生奇怪呀。
不过,现在可不是他琢磨这些事儿的时候。
还是赶紧,再给这人用酒擦擦手心脚心吧。
老天爷啊,他真希望这个人能有命活过来。
这样,也不枉他将这人从山里背回来。
而正房里的几人,丝毫不知道。
只刚刚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花花就已经溜出去玩儿了一圈儿。
见堂屋丝毫没有动静,六郎就催促着五郎赶紧下炕。
“五哥,咱们去找吧。
这么半天,花花肯定藏好了。”
五郎嗯了一声,兄弟两个,一起去了堂屋。
“外头黑,小心莫磕到了花花。”
张氏不放心,还嘱咐了一句。
五郎应了一声,两兄弟便来到堂屋里。
“花花藏哪了?五哥来找你了。”
“还有六哥哟,要是抓到你,六哥当大马给你骑好不好?”
刚进堂屋就躲在门板后头的花花,听了钱六郎的话,居然脆生生地应了一句。
“好,六哥要是能抓到花花,就给花花当大马骑。”
五郎六郎,两人相视一笑。
花花还真是好骗啊。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丝毫不知道,这里乌漆嘛黑的。
就是因为她自己这一搭话,兄弟两个立即就知道她藏身在哪里了。
五郎拉着六郎,在堂屋里假意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找到花花。
最后才在门板后头,逮住了小姑娘。
花花高兴的咯咯直笑,一双眼睛里满是快乐。
“六哥抓住了花花,要给花花当大马。”
钱六郎说到做到,拉着花花就进了正房。
当真就在炕上,当起了大马。
一时间,正房里笑闹声不断。
夜更深了,张氏催促着几个孩子,赶紧睡觉。
至于她和钱老爷子两人,则是继续等待晚归的两个儿子。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
门外,终于传来了骡车哒哒的声音,间或大儿子的轻言轻语。
“回来了!”
张氏和钱老爷子两人,一前一后披上衣服,出了正房。
院子里,只有正房窗下,有微弱的烛火。
其他的地方,黑黝黝一片。
院门子“嘎吱”一声,被人推开。
钱金山索性将驴车也赶进了自家院子。
还是明日再去还吧。
这么晚了,老村长家早就睡了,别去打扰为好。
“爹,娘,你们怎么还没睡?”
“你们俩没回来,我和你爹也睡不着啊。”
张氏赶紧过来,见两个儿子脸上满是疲惫之色,心有不忍。
“太晚了,骡子停好,你们两个就赶紧回去睡吧。”
而她自己,则过去将院门子落了锁。
等她完事,回头一看。
大儿子倒是十分听话,进了厢房。
三儿子则立在正房外头,不知在和钱老爷子说着什么。
“咋还不去睡?”
钱满山一招手,示意张氏赶紧跟着他和老爹进屋。
屋里,三个孩子早已熟睡。
张氏一瞟三儿子,“有话赶紧说,别扰了三个孩子睡觉。”
钱满山嘿嘿一笑,从兜里掏出一个钱袋子,塞到张氏手里。
“娘,我没啥事儿,就是卖那两只香獐子的钱,我拿着过夜不踏实,还是交给您老吧。”
终于将这烫手山芋交了出去,钱满山提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这一路上,他跟大哥回来,怀里怀揣巨款,怎么都不安生。
生怕黑漆漆的山路上,蹦出来个劫道的。
把这好不容易才到手的银两,劫了去。
好在一路平安到家,能向老娘交了这差事。
打猎挣钱,他在行。
可是这管银子的事儿嘛?
还是老娘更在行。
终于交了差,钱满山十分利落的出了正房,回了自己屋里。
厢房里的钱银山,困得迷迷瞪瞪。
刚才院儿里的动静,他根本就没听着。
冷不丁钱满山进来,从后头拍了他一下。
吓得他,险些惊呼出声。
“老三,你可回来了!我回——”
他的下一句话还没出口,却直接被钱满山怼了回来。
“二哥,你可别和我说,让我守夜。”
钱银山一怔,大有一副‘我还没说呢,你咋知道了’的表情。
钱满山嘿嘿笑笑,这么多年了,自己这个二哥,自己还是了解的。
二哥就是动动嘴皮子,他都知道他想说啥。
“实在太累了,让我好好睡一宿。”
钱满山瘪了嘴,“三弟,你能睡得着?”
随即,钱银山就把孙郎中来说的话,以及刚才这人又发了高热怎么都退不下去的事儿,说了一遍。
这回,钱满山的睡意当真没有了。
这么凶险的吗?
天亮之前?
钱满山看了看外头的天色。
还有三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吧?
看来,凶多吉少啊。
那他干脆也别睡了,就和二哥一起守夜,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估计这一夜,有的忙了。
只不过,这次——钱满山恐怕是白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