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也别看了,咱回吧。”
天气渐冷,钱金山两口子早已经换上了夹袄。
可即使这样,也抵不住山边的冷风。
只站在这里不动这么一会儿,两人便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若是再站在这里不动,怕是一时半刻厚衣裳都就会被打透,到时候着凉可就不好了。
“咋?你是嫌我老了?不禁冻了?”
“才不是呢,我这是关心你。”
李氏“噗嗤”一声,笑了。
“我还以为你是嫌我年纪大了,身子不好了呢?”
“那哪能呢!我就是嫌我自己年岁大了也不会嫌弃你呀。”
钱金山这一辈子,几乎没与李氏说过什么情话。
可不知道是不是李氏的错觉,随着两人年岁渐长,钱金山的脸皮也渐厚,偶尔还会时不时蹦出几句让人摸不着头脑脸红发烫的话。
李氏面皮薄,就怕钱金山有时候没头没脑的,当着孩子的面也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钱金山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可李氏却常常觉得有些不自在。
今天孩子们都没在跟前儿,所以李氏也就厚脸皮的顺嘴打趣了钱金山几句。
哪曾想,钱金山居然蹬鼻子上脸,嘿嘿嘿的凑近李氏的耳朵,然后说了一句,让李氏脸红心跳的话。
“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十六七岁的模样,好看的紧呢。”
“呸!我都是四个孩子的娘了,还好什么看?
大郎的亲事都定了,说不定再过上一两年,我都能做主母了,还十六七岁?
——你想的倒是美。”
“哎——”
钱金山却没再继续当前这个话题,而是指着村东头的方向让李氏看。
“孩子他娘,你看,怎么来了几匹快马?”
李氏顺着钱金山手指的方向望去,正看见几匹快马,进了村子。
虽然离的距离有点远,但是仍能看见,那马蹄踏在地上扬起的尘土,可见骑马之人的速度不慢。
“孩子他爹,我咋瞅着那些人——好像是往咱家这个方向来的呢?”
“不能!咱们家认识的人里边,大部分都赶马车,哪有骑马的?”
“你说会不会是老三或者是四郎回来了?”
说到三儿子,李氏就眼睛发亮。
她都有一年多没看见三儿子了,说不想那是假的。
午夜梦回睡不着的时候,李氏总是翻来覆去的惦记着那个离家在外的儿子。
惦记儿子吃的饱不饱?穿的暖不暖?有没有想家?有没有受委屈?
如今见有人骑着快马进村,李氏不由得就往那方面想。
可随即,她的眼神就暗淡下去。
四郎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上次三弟来家书的时候,还说了四郎正陪着睿王世子在京都呢,年前都不会再回北边儿了。
钱金山哪能看不出李氏的心思,他安慰似的拍了拍李氏的肩膀,随即牵着李氏就要进院关门。
天气渐冷,再过上不久,恐怕大雪将至,山里的很多野兽也到了食物紧缺的时候,时不时便会下山滋扰村民。
前些日子,钱金山去县城的时候,还听别人说马家沟一带,就有野兽攻击人的事儿呢。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钱金山都吩咐了田蛙田牛两兄弟,不管白天黑夜,只要没人进出院门,院门子一定得关严看牢。
家里孩子多,安全肯定得是摆在头一位的。
夫妻两个才刚进院关上院门,外边便传来马蹄声。
才刚平复的情绪李氏立马又燃起希望,“孩子他爹,怕真是四郎或者三弟回来了吧?”
钱金山同样也有此怀疑,因为显然,从外边的动静他能推断出,外头骑马的人已经下了马,正脚步凌乱的朝着他们家大门的方向来了。
只一瞬间,钱家的院门便被人拍响。
钱金山迅速打开大门,满脸热切的向门外看去。
其实他的心里也是存着希冀的,希望来人是儿子或者三弟。
可当钱金山看清那些人所穿的衣裳时,眼里的希冀瞬间就变成了狐疑。
——居然是县城县衙的官差?
而且打头来的那人,钱金山还认识。
不,应该说是打过几回交道。
来的那人正是县太爷跟前那个,能说得上话的官差。
上次北容人袭村之后,就是这人带着县太爷过来自家的。
那位官差看见钱金山,脸上立马就扬起一抹笑。
那模样,似乎与钱金山十分熟络一样。
可其实,钱金山知道,他们也就只打过两回交道而已。
第一次,就是钱家买地那回,就是这个官差带人过来丈量的土地。
第二次,便是上回北戎人袭村说的那几句话,仅此而已。
“钱家大爷,一向可好啊?”
钱金山被这官差一句钱家大爷弄了个满面通红,不过,他本来就长得有些黑,加之秋收时候,又带着家里短工在地里做活,面皮更黑了,所以即使现在脸色微红,若是不熟悉的人也看不出来。
现在钱家在整个长林县都是有名的,钱金山出门在外行走,很多人对他的称呼都是钱家大爷。
虽然已经听惯了这样的称呼,可被人这么当面称呼,还是有点儿不自在的。
钱金山朝那官差拱了拱手啊,“是大人您来了,快请屋里坐。”
虽然不知道这官差是因为什么而来,可是钱金山的礼数仍然到位。
那位官差笑得满面喜气,连忙摆手,“不急不急,这一次到钱家来,是来给大爷您报喜的。”
报喜?
官差一句话,倒是将钱金山弄懵了。
他们家何喜之有?
还是李氏反应快,一手就掐上了钱金山的胳膊。
李氏这手劲儿可用了十成力气的,掐的钱金山眉头紧皱,却碍于官差在场,并没敢出声。
李氏目光炯炯殷切的看着对面的官差,“大人,可是我们家二郎三郎考中了?”
那官差笑的更是与有荣焉一般,“恭喜太太,钱家二公子三公子,可不就是考中了,钱家二公子是这次整个州府的案首,三公子是第三名,真是恭喜钱家大爷太太,家里一下子就出了两位秀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