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滴妈呀,不好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北戎汉子,一早起来尿尿,不经意间,往安置俘虏的地方一瞅,却发现那个会说北戎话,一直被他们带在身边大越人不见了踪迹。
另外两个负责看守的人还没睡醒,浑浑噩噩间听见同伴的呼喊,都不情愿的起了身。
其中一个人还有些不耐烦,呵斥了两声,然后又倒了回去继续睡。
“金都,一大早的鬼叫什么?不是要去尿尿了,再不去小心尿了裤子,惹督尉长嫌弃。”
那个叫做阿察的汉子却匆匆忙忙往回跑,等终于到了两人跟前,根本就不顾俩人还盖着兽皮在睡觉,上去给了一人一脚。
“没听见我说话呀,还睡,小心命都没了!”
那俩人被金都的话吓得一个激灵,这才坐起来。
“金都,到底咋了?可别吓我啊。”
他们现在本就进入大越腹地,属于在敌人的领土上,凡事当然都得小心翼翼。
金都脸色有些不好看。
“刚察,都怨你,昨晚上我就说留一个人看守,你们就说不用,还拉着我喝了好几口烈酒,现在倒好,那个会说北戎话的大越人不见了。”
两个人同时向后头关押白原的地方看去,那里只除了地上枯草丛里零星几点血迹,却早已不见了那个瘦弱单薄的年轻人。
“跑了?”
刚差现在才彻底清醒过来,一把就摸上放在身边的一把大刀。
那把刀刀身上还有十几个孔洞,每个孔洞上都套着一个铁环。
拿起刀的时候,铁环和刀身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声音,让人听之生畏,莫名就有几分胆寒。
“大越人就是狡猾,这是趁着半夜,咱们没注意跑了,放心,他浑身是伤跑不远,妈的,等这回再抓住他,看我不敲折他的双腿,反正督尉长说了,用的是他的嘴又不是他的腿,大不了我背着他,看他下次还敢不敢再跑。”
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大汉,也要跟着刚察一起去。
那人是他们三个共同负责看守的,如今人不见了,一会儿督尉长问起的时候,他们肯定会被问责。
督尉长治军严格,他们犯了错,肯定会被重罚。
金都却拦住了他们两人,“我刚才已经去悄悄寻了一圈,这附近都没有,看那留下的血迹像是跑远了。”
刚才金都仔细观察了那血迹,发现血迹早就和地面冻在一起,估计是半夜就跑出去了,肯定追不到了。
就怪他们仨,喝哪门子的酒啊。
不然,那人也跑不了。
这下好了,翻译跑了,督尉长肯定饶不了他们。
“那咋办?总不至于啥也不做吧,肯定是瞒不过督尉长的。”
那人就是再不济,一天也得给上一顿饭,到时候督尉长身边的人来送吃食,就会发现那人不见了,瞒是瞒不住的。
金都略一思索,咬了咬牙。
“走,我们这就去禀报督尉长。”
主动承担责任,总比事后被发现惩罚要强。
他们这支小队是先遣队,一共六十人,各个身手不错。
深入大越内部,一是想威吓大越人,让他们知道知道北戎人的厉害,二就是用有限的能力和人力,获得更多的资源。
北戎那边冬日来的早,今年秋上的粮食还没等收,便被大雪覆盖。
收成基本就是往年的三分之一。
而且,今冬又接连下雪,他们的粮食补给早就不足了。
军队还好些,至少能吃个饱饭。
可对北戎的老百姓来说就惨了,有好多卖儿卖女连饭都吃不上,活生生饿死的。
所以他们就打上了大越的主意,大越向来物资丰厚,所以之前的几场扰边战役也都是为他们这一支先遣队进入大越腹地做掩护。
他们每到一个地方,观察几日便会动手。
几乎是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屠戮,人全杀掉,粮食和银子全部悄悄运回北戎。
当然,六十人只是他们先遣队的人数,听督尉长说,这几日还会有一支五十人的小队过来支援。
人多力量大,他们会从大越弄到更多的粮食和银子,到时候北戎人就能吃饱饭,今冬也不至于太难熬。
在生存面前,人命伦常什么的,他们根本就不会顾及。
此次先遣队的督尉长勒宁,也才刚刚起身。
北戎的生存环境一直严苛,冬日来的早,基本冬日结束没几天,便会迎来极热,所以一年当中有几乎半年的时间是处在严寒当中。
所以这冬日严寒,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尤其行军之人更是皮糙肉厚,只带着兽皮,简易的锅灶,便能辗转各处。
他们自认人高马大,身强体壮,一个人能顶两个大越汉子。
再不济,喝一口烈酒也能暖暖身子。
他们才是草原上,真正的王者,他们从来没将大越人看在眼里。
尽管这么近几十年来,他们在大越人手上并没讨到什么好处,可他们自负的心却一直没变。
听了金都几人的话,勒宁一双狭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怒意,但却被他很好的压了下去。
“金都,你们三人犯了大忌,但这次,我不会惩罚你们,回去以后每人去领三十军棍,可记得?”
金都暗暗松了口气,三十军棍——这都是督尉长手下留情了。
几人忙不迭的连声感谢,跪下磕头,然后战战兢兢去了一旁,等候督尉长发好司令。
他们都知道,这几日他们就要袭击岭山村了。
“军师,你看我们用不用改变计划?”
跑掉的那个俘虏是他们进入大越腹地以后,碰见的唯一会说北戎话的人。
所以勒宁才将他一直带在身边,有时候让他帮着翻译。
不过,却也没好吃好喝的供着,反而动不动便会惩治一番。
在他看来,已经落到自己手里,那就是俘虏。
成为俘虏,命都在自己手里掐着,想打想骂还不是凭自己心情。
他们北戎人就是这样,强者为尊,只有拳头硬才有话语权。
北戎这次先遣队的军师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儿,同大部分北戎人不一样,这老头身材精瘦,背都有些佝偻着。
不过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当你看着他的时候,只会注意到他那一双矍铄的眼睛,却模糊了他的面容。
当反应过来以后,却发现这老头到底长什么样,似乎没什么印象了。
老头儿缕着自己的山羊胡,眼睛微眯,随即开口。
“督尉长大人,以老朽之见,计划——该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