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情长,爱恨情仇,最容易叫人迷了心神,冲昏了头脑!你能劝说得住?”张百仁慢慢站起身:
“别的我不管,但七夕你却要寻一个由头,将其打发回去!”
“是!”王通连连点头应下。
张百仁慢慢站起,把玩着手中折扇:“儿女情长,本座非不可理解,毕竟咱们都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人;但七夕不一样,她生来便肩负着自己的使命,体内流淌着太阳的血脉。”
王通苦笑:“都督放心,这一切就都交给我吧!”
“河鼓何在?我要亲自去找他谈谈”张百仁唰的一声打开折扇。
“都督!”王通变色:“河鼓乃我儒门精英……。”
“那要看他识不识趣!”张百仁迈步走出凉亭,留下王通呆愣愣的站在那里。
“老师,张九龄当真是大都督的女儿七夕?”颜路此时走进凉亭,眼中露出一抹骇然。
“出大事了!这等事情怎么落在老祖我身上,当真是晚节不保!”王通眉头皱起:“去,传张九龄来此。”
颜路闻言低下头,脚步快速走出,一路绕过层层途径,径直来到讲堂内,瞧着比案齐眉,并肩而坐专心听讲的张九龄与河鼓,颜路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
当年张九龄初来学堂,他便觉得这张九龄家世不凡。其衣衫乃皇宫贡品,亦或者是西域、新罗来的料子,其所用鼎炉、香火,寻常一支便可化作道门修行中人的宝物,一寸养魂木,寻常道人要日夜佩带在身上,当做传家宝宝贝得不得了。但是落在张九龄手中,那价值万两黄金的养魂木却变成了寻常香料。
纵使宫中出来的皇子王孙,怕也比不上此人奢侈。
谁能想到,此人竟然女扮男装,乃是涿郡公主?
与衣着华美,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张九龄相比,河鼓一身衣衫碱洗的发白,到处都是补丁,就连脚上鞋子,却也补了又补。
“有趣!有趣!可惜张九龄为人高傲,纵使是我想要与其结交,却也被其不看在眼中,反而道对那穷书生另眼相看!”颜路一双眼睛看着张九龄,一眼看去只觉得这书生俊美至极,仿佛不似凡俗之人,倒也看不出别的。
在看那河鼓,却也相貌出众,容颜俊美,最是能吸引女人的标准小白脸面容。
“颜路,有事吗?”屋子内讲侍瞧见了门前的颜路,面色温和的问了一声。
颜路此人乃白鹭书院的魁首,儒道学问造诣极其深厚,若非其师王通依旧活着,只怕其名声已经贯穿天下,成为新一代大儒。
“院主有事传张九龄!”颜路对讲侍恭敬一礼,然后才道:“院长曾言,召集书院八十九位弟子,前去听训,院长有要事通秉。”
讲侍闻言收回目光:“张九龄。”
“老师!”七夕恭敬站起身,对着讲侍一礼,心中却忽然打起来拨浪鼓。
“去吧!”讲侍点点头。
七夕又行了一礼,然后方才走出屋子,对着颜路拱手:“见过师兄。”
“走吧!”颜路温和一笑。
瞧着颜路的笑容,七夕不知为何,总觉得怪怪的:“不知院主唤我有何要事?”
颜路摇摇头:“怕不是好事,你也知道,学院素来崇尚简朴……你生活奢侈,已经带坏了风气,只怕这次院主是来找你谈话的。”
七夕眉头皱了皱,好看的眉毛簇在一处。
随着颜路来到凉亭内,却见王通喝着茶水,翻看手中书籍。颜路恭敬上前行了一礼:“见过老师,张九龄已经到了。”
“你便是张九龄?”王通抬起头,放下手中书籍。
“弟子张九龄,见过院主”七夕恭敬一礼。
“我儒家学子,以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己任,讲究的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于苦学中得获学问,明悟百姓生计之苦,学问之难。可你衣着华贵,生活奢侈,想来家世不凡;近几个月,学院隐有攀比之风盛行,你乃首当其冲罪魁祸首,你家中既然钱财无数,还是回去学习的好!”王通放下手中茶盏:“你走吧,今日便离开书院,日后不许踏入书院一步。”
顿了顿,王通道:“你总要为书院中那些寒苦学子考虑一番才行!寒门弟子的处境比你想象中要难得多!”
“院主,弟子日后定然简朴从事,决不在穿华美衣衫,不再用玉瓷之物,金箔铁卷,还望院主开恩,收回成命!”七夕竟然径直跪倒在地。
王通闻言背过身,一双眼睛看着屏风后的人影,他能怎么办?
张百仁给他施加压力,他敢无视吗?
普天之下,敢无视张百仁压力的,都已经死得骨头渣子都没了。
“走吧!”王通摆摆手。
“弟子!弟子……”七夕眼圈红了。
王通摇了摇头,转身离去,留下七夕跪倒在地,默然不语。
“师弟,唉……”颜路叹息一声。
七夕咬了咬牙,猛然站起身,身形踉跄着便往外走。
白鹭书院的寝室乃二人间,上方床铺隔丈许,用纱布隔开。
回到屋子,却见河鼓已经坐在那里,歪在床上看着书籍,摇头晃脑沉浸其中。
过了一会,河鼓方才察觉到不对劲,瞧着眼眶红肿,收拾衣衫的七夕,猛然坐起身:“贤弟怎么了?为何?为何如此???莫非是谁欺负你了?”
七夕眼中落泪,默然不语,过了一会才道:“李兄可曾有婚约?”
“我一放牛郎,家无一陇田,房子四面过风,若非贤弟接济,哪里有钱读书!”河鼓轻轻一叹,随即回过神来:“贤弟还不曾说,为何落泪呢?”
“我自幼母亲早逝,父亲常年离走忙活生意,将我留给家中亲信照看。前些日子家中来信,叫我回去,舍不得兄长,所以落泪!”七夕擦了擦眼睛:“李兄既然没有婚约,我家有一小妹,生得貌美如花,胜过那天宫仙女,月中嫦娥;李兄若不弃,寻一个闲暇时间,来我家提亲可好?李兄人品不错,却正是好人选。”
“这……”李河鼓闻言面色迟疑。
“怎么,莫非李兄不信?我家小妹与我孪生,与我一般漂亮,莫非李兄瞧不上眼?”七夕一双漂亮的眸子盯着李河鼓。
李河鼓苦笑:“为兄哪里敢嫌弃你家妹妹,可我现在家徒四壁,全身家当就这一身衣服,还是勉强靠着贤弟、书院接济度日。我虽不知贤弟家中是何家世,但却也觉不寻常,非常人百姓,为兄一无权,二无财势,怕是配不上你家小妹。”
“李兄哪里话,所谓繁华富贵,皆为过往云烟;若论富贵,普天之下能及得上我家的,怕是没有:就算那李唐皇宫,也及不上我家中金银!我家有有金山银山,只要李兄一心向上便可,要那钱财有何用?”七夕满不在乎道:“兄长虽无钱财,但却有文采。小妹家中不缺钱、不缺权,只缺这有文采的。”
说着话,七夕解下腰间一块暖玉,塞在了李河鼓手中:“这便是信物,兄长与我家小妹的信物,日后兄长来我家,持此信物便可上门提亲。”
李河鼓闻言大笑,接过那玉佩,然后爱不释手的把玩了一会,方才转身看着七夕道:“为兄身无长物,唯有当年放牛之时,那乳牛脱牙,亲手打磨的一颗牙齿,便送给张兄做定情信物了。”
七夕此时破涕为笑,脸上隐忧尽数消失,收拾好行囊道:“我家便住在学院街道对面的巷子里,整条巷子都是我家的,李兄到时直接登门就是。”
“这么近?”李河鼓闻言一愣:“整条巷子都是你们家的?真不知贤弟家中做什么的营生,那一条巷子怕是万两黄金也买不下。”
“提那些阿堵物作甚?忒俗!忒俗!小弟每日修炼道功花费怕不是千两有余,在请名师教导,月余便是五万两黄金!”七夕满不在乎的道:“不提!不提!”
说完话,七夕收拾好行囊。
李河鼓笑了笑:“不提!不提!我辈读书人,却是要轻财气,是为兄俗了,我送贤弟回家。”
说着话的功夫,七夕随着那李河鼓走出门外,向家中走去。
青砖铺就的地面上纤尘不染,墙壁上雕刻着道道山水画,走在巷子里,李河鼓瞧着两侧车流水马,不由得面色惊叹:
“你家可真有钱!”
即便隔着院墙,只能看到院子内的栉鳞片爪,却也叫人心中惊叹。
“你回来了?”聂隐娘正站在大门前等候,瞧着并肩而行的二人,不由得面色一变:“出大事了,你爹忽然来了。”
“什么?”七夕闻言心中一惊,随即咬了咬牙齿,转身对着李河鼓道:“你且回去吧!”
说完话,脚步匆匆的随着聂隐娘走入院子内。
站在大门外,瞧着庭院内的高山流水,只是一角之地,便叫李河鼓不由得一叹:“倒真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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