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是要我放下?”沉默一会,张百仁开口问道。
道人轻轻一叹:“不谈家国大义,不问门阀世家,只问百姓如今民生问题,大都督可否看在百姓的面子上收手?”
张百仁沉默,过了一会才道:“百姓之所以会这样,是谁造成的?”
“门阀世家先设计北地大旱,然后在肆意虐待役夫,致使运河龙气反噬,导致大隋千古大业功亏一篑。运河若成,天子何必东征?百姓何必处于水深火热,流离失所?”张百仁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可是如今事情已经成这般样子了,再继续僵持下去,谁都讨不到好处,苦的还是百姓!”先生不紧不慢道:“当初你已经上书天子,但偏偏天子中途将你撤换,皇莆议取而代之,那个时候命数便已经注定。”
“门阀世家做下如此恶事,你居然还想着要我放过他们,简直是痴心妄想!”张百仁咬牙切齿道:“此事我决不答应!”
“百姓呢?你置百姓于何地?门阀世家的帐不着急,先将百姓自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在秋后算账也不迟啊!”道人不紧不慢道。
“哼,天下都已经这般模样,百姓早就活不下去了,你如今才来和我谈百姓,未免太晚!”张百仁看向对面修士:“当年门阀世家作乱之时,先生怎么不去劝告!”
真人沉默,随即摇摇头:“当时老夫正在坐死关,没有出来!”
“你说服不了天子,你就无法逆转大隋局势!你又何必纠缠执着?何不直接放手,坐看云起云落!”真人在劝,
张百仁站起身,临川而立,瞧着下面面黄肌瘦的人群不语。
过了一会,才听张百仁道:“先生来此点化我,便是为了和我说这些吗?”
“多谢大都督酒食,咱们日后有缘在见!”先生话语落下,已经消失无踪。
瞧着那人影消失,张百仁瞳孔一阵紧缩。
“这道人是谁?神神叨叨的!”张丽华道
“阳神真人!”张百仁面色凝重道:“一个活了不知多长时间的老家伙,可惜本都督没有看出对方跟脚,不然循着因果牵引,倒要看看这老东西敢不敢对我施展神通。想要凭借黄粱一梦点化我,简直痴心妄想!”
张百仁放下酒杯,吃了几口酒水,转身领着众人匆匆离去。
话虽如此,但之前那梦里众生的惨状,确实叫张百仁心中动容。
一边是水深火热中的苦难百姓,另一边是千刀万剐的门阀世家,你叫张百仁如何选择?
“都督,门阀世家乃是毒瘤,门阀世家若不除,日后这种境况必然会重演,如此往复不休,百姓始终无法解脱!”袁天罡自人群中走来。
“先生知晓那道人的跟脚?”张百仁看向袁天罡。
“那是真正的阳神,要么是南天师道老不死的,要么就是其余几家的老东西,那可是真正的阳神真人啊!”袁天罡眼中满是羡慕。
“真正阳神真人又能如何?敢接我一剑?是我神胎的对手?”张百仁嗤笑一声,并不将真正阳神真人看在眼中。
“都督当然不惧怕,但我等却不行!”袁天罡摇头晃脑。
一行人说着话,出了涿郡城,远远的便见一袭道袍的人影在山脚下迎接。
“大都督,咱们可是有些日子不见了!”白云不待张百仁走近,已经率先开口迎了上来。
“唉!当年你我相识之时,你还只是一个小道士,如今却已经成为了白云观的掌教”张百仁一双眼睛打量着白云,时间过得还真快。
“大都督山上请!”白云笑着道:“各路道友皆已经在山中等候多时了。”
“你知道我不喜欢热闹,也懒得和他们多说”张百仁背负双手,与白云并排而行。
白云苦笑:“都督,您就行行好吧,金顶观都要和北天师道打起来了,谁都劝不住,我这白云观都快被掀翻了!您就当可怜可怜我,算是大发慈悲了行不?”
“我与金顶观早就两清了”张百仁道。
“都督,看在咱们当年交情的份上,您就帮我一回,不然贫道也不会跑出来躲风头!”白云无奈道。
“有那么严重?”张百仁看向白云。
白云连连点头,张百仁却摇摇头:“这种事情吃力不讨好!”
“金顶观被气运反噬,如何是北天师道的对手?简直自讨苦吃嘛!”白云道:“都督若不插手,金顶观必然会吃大亏。”
一边说着,白云肉疼的拿出一只玉瓶:“这可是我白云道观的特产之一,万金难求的好东西。”
“居然是这种东西”初始张百仁还不以为然,待将那宝物拿在手中,一双眼睛顿时严肃了起来:“看在这宝物的份上,我便帮你一次。”
说到这里,将手中玉瓶递给张丽华:“这宝物对你正有用,足以将你明悟见神的概率提高三成,你小心收好。”
张丽华闻言立即接住玉瓶,小心翼翼的塞入袖子里。
“你这杂毛道士有心了,本都督承你的情”张百仁转身拍了拍白云的肩膀。
白云‘憨厚’一笑,一双眼睛看向叮当,然后再看看张百仁,压低嗓子凑过来:“这丫头怎么回事?居然被人破了元阴?你小子还保留着元阳啊?莫非你有什么特殊秘法?要不然传授给我?价钱随便你开!”
听了白云的话,张百仁顿时无语,不过想起那日与叮当的暧昧,那种蚀骨销魂,还是依旧叫人心中忍不住起了丝丝涟漪。
“这丫头是我半路捡来的,开口便说我坏了她清白,抛弃了她,反正我身边又不缺少吃饭的嘴,带着倒也无妨!”张百仁不紧不慢道。
白云嘿嘿一笑,挤眉弄眼略带猥琐道:“这小姑娘样貌标志,怕你是动了心思,男欢女爱本就寻常,只是你需将保留元阳的法门告诉我!”
张百仁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白云的话,径直向白云观的大殿走去。
尚未接近大殿,便听到一阵杂乱吵闹,正阳老祖与北天师道的真人吵个不停。
“不行,百义绝对不能进北天师道,百义是我金顶观的独苗苗,你除非灭了我金顶观道统,不然这件事决对不行!”张斐怒斥道。
“张斐,你还有脸说,当年若非你花言巧语骗了韵儿,连个名分都不曾给,韵儿岂会远走塞外?还有你们几个老顽固,当年张家惨遭屠戮,你等冷眼旁观,韵儿可是怀了你张家的骨肉啊!”北天师道一位阳神真人怒斥道。
“你还有脸说我,你们与张家同宗,为何不出手相助?”朝阳老祖喝骂道。
“老道也不与争辩,那张百义你是交出来也好,不交出来也罢,今日你都要做出一个选择,要么废掉道功抹去记忆,要么拜入我北天师道门下,终老山上”那北天师道真人恼羞成怒道。
听着大殿内的争吵,白云苦笑:“瞧见没有,为了白云观,我容易吗?”
人过留影,雁过留声。张百仁若在白云观出手,必然会留下剑意,对于白云道观来说,贵重无比。
张百仁面无表情的向着大殿走去,只听白云唱喏:“大都督张百仁到!”
话语落下
大殿霎时间落针可闻
一见到那面色淡然,头戴玉冠,身穿紫袍背负双手走进来的男子,各路修士俱都齐刷刷站起身,面色恭敬的道了一声:“大都督!”
“都坐吧!”张百仁穿过人群,直接坐在了主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