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南康王师
萧绍瑜的惊愕，在梁帝的意料之中，他的顾虑梁帝也猜得到，御案后再次传来梁帝充满威严的沧桑嗓音：“徐温，你可以放心使用。”
简单的一句话，却透露着无穷的信息量，萧绍瑜的心里前所未有的清澈：太子完了！
太子若无恙，太子詹事肯定是动不得的，要动也是高升，提前一步进入朝廷中枢，为将来太子登基做准备。
萧绍瑜深知，东宫可谓人才济济，从历史走向来看，这些人在太子死后多远离庙堂，即便梁帝授命其辅佐继任太子，亦多寻机请辞。
现在和历史的区别在于：太子与梁帝提前反目，东宫属官对太子的归属感远远达不到历史上的程度。
徐温能来南康王府任职，梁帝说可以放心使用，便间接证明了萧绍瑜的判断。
看破却不能说破，萧绍瑜保持了沉默，没有去试探梁帝将要如何处置太子。
谜底早晚要揭开，梁帝也不想在此时谈论太子，他问道：“九郎，你来见朕所为何事？”
这时，苏霖之和徐温入帐，正好没有错过萧绍瑜的来意。
“儿臣此行是来向父皇报喜的，睢陵官办纸墨作坊研发出的睢陵朱纸已进入量产阶段，新约国书封面就是样品。
儿臣正在全力推广宣传，争取让睢陵朱纸与睢陵白纸、睢陵墨一道加入通商贸易，销往淮北，为太府寺增收。”
自任少府卿以来，萧绍瑜的政绩是有目共睹的，再闻此报，梁帝自然龙心大悦。
默默侍驾的苏霖之和徐温，亦有感于萧绍瑜的实干精神，睢陵官办纸墨作坊历经整顿、研发新品、扭亏为盈，这才过去多久啊，又添新品不说，收益方面也要再创新高。
财政是国家基石，能为国家扩展财源的必是能臣，徐温深以为，贤王之称更适合萧绍瑜。
“九郎，你干得很好，没有辜负朕的期许。”梁帝当众表扬。
今年的新丝刚收上来，织出云锦还要等上一段时间，暂时还指望不上云锦贸易之利，睢陵官办纸墨作坊先行通商增收充实太府寺，自然是最好的。
梁帝对尽快充实太府寺是急切的，他又问道：“产量方面可能保证，你预计通商贸易能增收几何？”
此问正中萧绍瑜下怀，他顺势说道：“睢陵白纸和睢陵墨已有极佳口碑，之前元睿买的那一万套五经抄本，据说在淮北卖得不错，售价方面要比济阴高出大约三成。”
售价高出三成，去掉货运成本，还有其他可能产生的成本，收益增加二成应该是有保证的。
销路不愁，重点便集中在产量方面。
“目前，作坊产量已至瓶颈，除了维护现有销路，能用于通商贸易的不足半成！”
梁帝沉声说道：“何如尽快招募工匠，扩大产能？若是错过了通商贸易，未免太过可惜。”
正常情况下，梁帝所言确是一个有效的应急法子，但问题是济阴缺的就是人，招募谈何容易。
这也怨不得梁帝，透过典签府，他对萧绍瑜所开展的政务是了解的，只是没有细化到人力分配上，不知济阴人力资源方面已陷入匮乏之境。
和议期间，徐温一直待在睢陵，留心观察的他要了解更多的细节，见萧绍瑜正在措辞，遂出班代为解答：“依臣之愚见，解决问题怕是要着眼于钟离、新昌二郡。”
低头措辞中的萧绍瑜，猛然抬起头，惊叹于徐温的洞察力：“徐詹事，钟离、新昌二郡可不在本王管辖之内，又如何着眼呢？”
这明显是有考校之嫌，御案后的梁帝倒是来了兴趣，想看看二人的初次碰撞能擦出怎样的火花。
徐温不慌不忙，从容答道：“若下官没有记错，北徐三郡皆设有官办纸墨作坊一座，钟离、新昌二郡之作坊又皆处于严重亏损之中，与其如此，不如并入济阴。
比之招募新人，二郡作坊原有工匠显然更熟悉工艺流程，更利于达成陛下的期望：尽快扩大产能。”
萧绍瑜随即便是躬身行礼：“徐詹事，实大梁栋梁之才，本王钦佩之至。”
“殿下已是成竹在胸，下官不过是抛砖引玉，实不敢当此赞誉。”徐温还礼谦辞。
梁帝点点头，认可了徐温这个办法，他问萧绍瑜：“九郎，你是怎么想的？”
“儿臣之意与徐詹事不谋而合，只是在具体细节上稍有不同。”
“哦？详实道来。”
“儿臣是想请示父皇，可否裁撤二郡作坊？
二郡作坊亏损到如今这种程度，足以说明纸官以下官吏不擅于经营，不如安置于郡县，而将所属工匠及家属、工具、原料等运往睢陵，并入睢陵官办纸墨作坊。”
萧绍瑜的意思很明显，要工匠，不要官吏，合理规避了合并后三位纸官谁来主事的难题。
对这种尸位素餐的官吏，梁帝早已有心整治，现在契机已至，他自然没有不准的道理。
“九郎，如你所言，你拟个折子呈上来，朕即刻批复！”
萧绍瑜看了看徐温，回道：“可否请徐詹事代笔？”
梁帝哈哈一笑，慨然道：“徐卿，你的任命朕已与九郎通过气了，由你代笔自然是极合适的，拟好后你便随九郎回济阴吧。”
“臣领旨。”
徐温转身，又朝萧绍瑜郑重一拜：“下官参见殿下。”
他这一拜，是以南康王师的身份，行以主从之礼。
萧绍瑜知其意，受了此礼，而后郑重还礼：“徐师，有礼了。”
萧绍瑜欲兴儒学，自然要恪守尊师重道的儒家传统，垂范济阴，礼成后二人相视而笑。
随后，徐温留在御帐拟写折子，萧绍瑜则以想念陆子瑰为由退出御帐。
去往左游击军营地的路上，苏霖之出现了：“殿下，何事？”
不出萧绍瑜之料，他稍稍施展唇语，苏霖之秒懂，寻个由头便追了上来。
萧绍瑜言简意赅，把先行支付茶款生息和筹备睢陵书行峨眉分号的事，如实相告。
苏霖之内心的激动，并不比刚刚的梁帝少。
援助峨眉剑宗，梁帝暂时有心无力，只是许诺从云锦贸易收益中拔出一部分解峨眉剑宗之难。
苏霖之向梁帝开口请求援助，足以说明峨眉剑宗财政之窘，可能比林瑶仙所言要更严重。
对于萧绍瑜的及时援助，苏霖之的心情就好理解了：“此情，下官记下了。”
萧绍瑜叮嘱道：“书行选址、人员配置现在便可着手准备，若是峨眉山茶已采摘完毕，可由货船沿长江运至新昌码头。
陆运方面，本王此番回去后便作布置，此外，峨眉分号经营所需由货船顺路运回便是，总号所派人员也一并随船赴峨眉。”
苏霖之略有歉意说道：“采集尚需一段时间，从宗门所处山区运至最近的码头，再沿江东下，也需要时间，可能在一个月后抵达新昌码头。”
“无妨，货船起运前通知本王便是，再急也不差这十天半月。”
《梁书·武帝纪》载曰：
帝与南康王师徐公温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