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的这一通电话，彻底的打乱了周默所有的计划。他早早就让上官敏儿把车停在家楼下，就是为了给人造成一种误解，他周默一直在家。今天早上，上官敏儿穿着连帽的卫衣，开走了那辆坦克300，盯着他的人以为他去了临城。
而与此同时，他让孟晓萱上线，自己以助理的身份蛰伏在镜头之外，等到那个一直在背后组织者网暴自己的人给自己，或者说给“宗天一”打电话，他就会把通话内容接入到直播间。
在他不露面的情况下，即便对方的人有人在看直播，等通知到那个人，他相信套出实话来的时间还是很充足的。
他不介意给他打电话的那个人是不是网暴自己的那个人本身，还是替身。只要他利用变声器，以宗天一的身份让对方承认是故意网暴自己的，就已经足够了。
可现在周可在直播中大放厥词，沈重的意思，甚至说是官方的意思，让自己出面摆平。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摆平这个刚刚失去了母亲的堂姐，但他确定在街道那个人来电话之前，无法结束和周可的直播连线。
这样一来，在镜头前接电话，就冒了一定的风险。可有的时候这个风险冒不冒，不是他能决定的，就像对方在想方设法的网暴自己，让自己连自己的手机都不敢开机，自己的母亲无家可归一样。他根本就没有决定的权利，只能被动的接受，再寻找机会脱困。
“默哥，你，真的要自己直播吗？”见周默接完电话之后的脸色突然又变得阴晴不定，孟晓萱开口问道。
“我上，用公司的号！”周默没有太多的时间考虑，只能咬了咬牙。“你先上线，然后找到周可的直播间号，然后把直播的位置让给我，我亲自连线她。”
“那来了电话怎么办？”孟晓萱知道周默的计划很重要，现在临时决定了亲自出镜，这对接电话的效果可能会有很大的影响。
“走一步算一步！”周默把金百诚送他的那部手机，直接放到了面前的桌子上，“一会儿我的电话响了，我给你个ok的手势，你就把电话接入到直播间。我这边不会停止说话。你接好了，给我一个手势即可！”
“默哥，要不要告诉沈队长一声？”略微想了想，孟晓萱张口说道。“对方来了电话的话，警方可以追踪的。”
“算了，现在重哥他们也是焦头烂额的，而且这个人肯定不在本地，即使追踪到了，再通知当地警方，不说打草惊蛇吧，也差不多。”周默仔细想了想，继而摇了摇头。“我要求也不高，能把事情说清楚，剩下的，再交给警方吧。”
原计划九点十分就上线的孟晓萱只能再次回到了熟悉的“助理”位置，周默在公众面前失踪了几天之后，再一次出现在了镜头前，出现在了网络直播间。
丧失了十几分钟预热的时间，这让周默很恼火，可他没想到，他一上线，似乎根本不用预热，接近上万人直接涌入了直播间。不过，公屏上支持的粉丝，瞬间就被强大的骂人词汇淹没了。
即便周默有心理准备，看着这些“正义”的人士，他还是短暂的惊愕了一下。仅仅一两分钟的时间，周默调整好了情绪，一句话也没说，直接连线了堂姐周可的直播间。
时间已经到了九点半，也就是说，那个即将打给“宗天一”的电话，随时都会打进来，周默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和堂姐周可好好聊聊。
“姐，节哀顺变！”连线之后，周默率先和周可打了招呼。
“周默？”接受连线之前，她正面对着手机镜头抹眼泪，没有注意到连线的人是谁。听到周默的声音，她惊讶的抬头看向手机屏幕。
“姐，我知道大娘走了，节哀顺变，多陪陪我大爷！”周默的第二句话说的很像是唠家常，其实另一层意思是，你妈都没了，这个时候你不陪着你爸，还跑来直播？
周可也不傻，周默的话她听的清清楚楚，而且也明明白白。用纸巾“优雅”的擦了擦眼泪，看开口反驳道。“周默，我妈可是死在你家的，你跑着来教训谁？自己的媳妇都整监狱里去了，你别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
“堂姐，今天你无论说什么，我都不怪你。”周默从决定面对周口可的那一刻，便决定忍到底。“我大妈的葬礼什么时候办？”
“葬礼？周默，你是不是想让我早点火化，早点埋了，你们就能逍遥法外了？”周可一步不让，一改刚刚可怜的模样儿，语气咄咄逼人。
“呵呵，我能理解的难过，堂姐。”周默继续自顾说着，其实心里一直在期待着那个电话铃声的响起。“你觉得大娘在我家出的事儿，这个责任就得我担着。同样，19年前，我的父亲，你的二叔，也是累倒在了我大伯家里，我是不是也应该向你一样盯着大伯不放？堂姐，我知道劝你没有用，你现在难过的心情我也曾经有过，可你这样问这个，找那个，真正的凶手去逍遥法外，你甘心吗？”
“凶手是逍遥法外，那警察去干什么了？”周默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解，被周可直接“化整为零”了。“警察拦着不让我们去找，那警察去找啊，为什么警察不去找？周默，我知道你有关系，跟镇长，跟警察关系好。但是，我相信这个世界是公平的，谁也不能只手遮天。
两人一个劝，一个闹，两个直播间连线的公屏上，网友几乎一边倒。
“原来这个人就是周默啊？”
“是那个渣男周默吗？”
“这孙子还敢出来？这几天干嘛去了？”
“应该是躲进龟壳里去了！”
骂声已经不能用一片来形容了，不同的内容，同样的目的，滚屏的速度差点跟不上骂周默的速度。
当然，偶尔也会有一句，“我觉得周默是被冤枉的，他有家庭，有工作，不至于像网上说的那样。”
但这样的话，太少了，刚刚出现在公屏上，瞬间就被淹没了。
“我最后叫你声堂姐，大娘是害死的？我想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周默说这句话的时候，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已经响了起来，周默冲着孟晓萱比划了个手势，继续加快语速。“你昨天跑到政府去闹，警察要去维持秩序，浪费了一天抓捕凶手的时间。今天，你还要闹吗？你一直闹下去，警察一直没有时间去抓凶手。呵呵，谁让你去闹的，谁让你开直播的，你自己想，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好了，我得接个电话了。记住了，要想知道谁是背后的凶手，我接的这个电话会说明一切。如果不敢面对，你现在就可以断掉连线。”周默说着，从桌上拿起了手机，滑动接听键的同时，打开了免提。
电话接通了足足有一分钟，听筒里才传来了一道女声，而且，周默一听就确定，这个声音的主人，年龄不大。
“喂！是……宗天一吗？”语气很犹豫，但并不影响声音传入周默的耳朵里。同样，也不妨碍声音通过直播传出去。
“你好，寒公主，我是宗天一。”周默的电话启用了变声器，传到对方的耳朵里，是一个中年大叔的声音，但直播间里通过麦克风传出去的，依旧是周默的原声。
“宗天一，你可以不跟我合作，但你没必要装疯卖啥的发那些无厘头的东西吧？”对面的女声语气里透露出来了不悦。“你让人给我带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甩了你的上线儿，直接从我这拿钱？”
周默对电话里传来的每一个声音都听的无比认真。现在，他几乎已经确定了，对面的这个女人，他不认识。至少，这个声音，他没听到过。
直播间的公屏上已经出现了各种“不满”的声音，但更多的还是猜测。
“周默这个渣男要干什么？”
“宗天一是什么鬼？”
“我明白了，大家听我说。周默给自己起了个化名，叫宗天一，在这向咱们炫耀泡妞技术呢。”
“顶楼上，我赌一个棒棒糖！”
类似的声音又一次刷屏，而这一次刷的可不止周默直播间的公屏，还有一直没有断开连麦的周可直播间。此刻的周可倒是很乖，傻愣愣的坐在屏幕前，似乎也想知道周默为什么化名宗天一。但有一点，她要比那些网友清楚，那就是周默这样做，绝对不是为了什么“泡妞”。因为她知道，围在周默身边的女孩不少，周默要真的想做渣男，用不着这么麻烦。
“寒公主，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宗天一干的就是这一行，挣的自然是没良心的钱。”周默的语速很慢，每一个字说的都很清楚，目的也很明确，就是要让对方承认是有目的的网暴自己。至于网暴自己的目的，或者这个寒公主到底是谁，只能尽量套话儿了。
“我都挣这份昧良心的钱了，我还在乎你说什么吗？”周默顿了顿，继续说道。“寒公主，我不知道你和周默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这次要这么不惜重金找人造谣攻击他。当然，我也不感兴趣。我为了你那几个钱，能昧着良心去网暴一个和我不相干的人，为什么不能跳过我上面的人，直接问你要钱呢？”
“我要是选择不合作了呢？”对方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句反问，表达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我可以选择和你宗天一不合作，你能把我怎么样呢？
“断人财路的事情寒公主要是做的出来，我宗天一也能做的出来。”周默呵呵一笑，毫不客气的说道。“呵呵，寒公主，不能说只能你州官放火，不许我百姓点灯吧。就这点小钱儿，你也不愿意施舍？”
“宗天一，我不差那点钱儿。同样，我也不差你这一个人！”对方显然被激怒了。
“呵呵，寒公主，我没什么本事，我就是个小人！”周默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一副玩世不恭的口气，从电话里传给了对方，也从直播间里传给了围观的人。“那就按你说的，你不差我一个人。当我相信我想赚到的钱，你不给，有人会给。哼哼！”
“你是想找周默出卖我？呵呵！周默家里死了人，他现在都还不知道缩在哪个龟壳里躲着不敢出来，你以为你能找到他？”周默的话并没有起到作用，对方根本就不在乎宗天一的“背叛”。
不过，刚刚这个寒公主的话却有意无意的出卖了自己，那就是周默家里死人的事情，跟她有关。她有能力掌握别人的“生死”。
“滴！滴滴！”周默刚要开口，放在一旁的“功能机”响起了短信提示音。他顺手拿起来看了看。他以为又是那个陌生号码的“神秘短信”，由上官敏儿传了过来。
可当他打开短信的时候，才发现，给他发短信的，居然是李瑶。短信内容只有短短的几个字：“在直播间和你通电话的，是尚思寒！”
看到“尚思寒”三个字，周默稍稍一愣，马上想到了李瑶的那个同学，家在京城的那位。
“滴！滴滴！”第二条短信接踵而来，依旧来自李瑶，这次的字数，更少。“就是尚坤的女儿！”
其实不用李瑶提醒，周默也想起了这个人是谁。如果一直以来在背后策划着网暴自己，甚至不惜找杀手对付自己的人是尚坤的女儿，那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此时两个连线的直播间依旧在连麦状态中，公屏上的网友越聚越多，但评论却越来越乱。
“这是什么鬼？直播间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周默？”
“是啊。打电话那个什么公主说她网暴的周默，却叫直播间的这个人宗天一。到底怎么回事？”
孟晓萱坐在旁边的电脑旁，一直以直播助理的身份，置顶了自己的评论内容。“请大家稍安勿躁，大瓜马上来，你们看到的，就是周默本人。”
“怎么不说话了？宗天一，我警告你，别跟我谈条件。也别妄图背叛我。”周默因为看短信的缘故，稍微愣了一下，对面的声音又从话筒里传了过来。“我能让周默现在像个乌龟一样缩头缩脑，也能让你和他一样。哼，他没事我都能给他整出事儿，你觉得你自己比他怎么样？”
“你的意思是，你能让他的家里死人，也能让我的家里出事儿呗？”周默说着，把正在通话状态的手机拿了起来。顺便冲着孟晓萱打了个手势。
孟晓萱不知道周默在短信里看到了什么，但周默给她的手势告诉她马上要进入高潮了，她想都没想，在公屏上再一次置顶了评论，“瓜有点大，建议大家闭目养神30秒。”
“哼哼，我没这么说，但你可以这么认为！”金百诚送给周默的手机此刻正握在他的手里，尚思寒的这句话说的声音很大，也很有底气。周默轻轻的关掉了变声器。
“尚思寒，做一个好孩子不好吗？”周默恢复了自己的声音。“唉，你爸爸尚坤是个通缉犯不假，可如果你继续做你的大学生，未来还是有希望的。”
“有希望？呵呵……不对，你的声音怎么变了！”尚思寒随着周默的思路回应了一句，马上感觉到了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是谁？你是谁？你不是宗天一吗？”
“尚思寒，我真为你不值。”周默摇了摇头。“正式认识一下，我叫周默，你这段时间煞费苦心想要逼的我走投无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