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佳徒佳臣
许森走进秘书省大堂，许伟马上迎了上来，压低声音问：“三郎，情况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就是我昨晚猜的原因，我师父下朝回来了吗？”
许伟点头。
“好，那我先过去了，回头再说。”
虞世南看到许森推门进来，问道：“三郎，你早上去魏王府了吗？怎么这么迟才过来？”
许森先给虞世南请了个安，答道：“师父，我刚才去了左武候卫署，所以耽搁了一点时间。”
“左武候卫署？”虞世南关心道：“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吗？”
“不是家里的事情，是这次长孙司空调查文德皇后谣言案，把我们之前那个流言给顺带查出来了。”
“哦？是谁做的？”虞世南笑道：“看来这就叫做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我都没有追究了，结果还是被有司查出来了。”
许森道：“师父，其实流言传出来后徒儿已经猜到是谁做的了，毕竟当年徒儿那首小诗并没有几个人知道，而其中与我有矛盾的就只剩下一个了。只是此人与徒儿渊源颇深，徒儿一直没有跟师父说。”
虞世南意外道：“我原本以为是你在万年尉任上得罪过的人炮制的流言，这么说是你的亲戚？”
“确实，此人名叫武元爽，是徒儿义父之子。”然后许森便把武元爽如何苛待嫡母，杨氏如何不堪受辱，如何求助许家仆人逃离并州，武氏兄弟如何阻截，再到阻截不成被打断腿的事情一一讲给虞世南听。
许森接着道：“纵然武元爽十分不是，但徒儿的奴仆使其腿脚残疾，终生出仕无望，徒儿对他一直是充满愧疚的。所以，不管武元爽做了什么，徒儿都不会对他计较。”
虞世南恍然大悟道：“为师知道了，伱这是到为师这里求情来了！”
许森恭维道：“师父果然厉害，徒儿还没说出来师父就猜到了！”
然后走到虞世南跟前，轻轻地帮他按摩肩膀，觍着脸道：“师父，徒儿义父现在只剩下武元爽一个儿子了，他现在腿脚又不方便，若是流放期间出了点什么事，徒儿良心难安啊。师父就帮帮徒儿吧。”
“好了，别摇了，再摇为师这副老骨头非散架不可。”虞世南失笑道：“为师答应你便是，如果不是武元爽的流言，为师也不可能在晚年还能收到三郎这样的佳徒。从这个层面上说，武元爽还是有功的。你不要着急，为师现在就去面圣，请圣人对武元爽从轻发落。”
“师父，我搀着您！”
李世民对虞世南非常照顾，毕竟虞世南都八十岁了李世民还不让他退休，属实有点剥削老头了。所以，除了日常派两个小黄门负责照料虞世南外，还特许虞世南在宫内乘肩舆。
许森和两个小黄门一起把虞世南搀扶到停放在秘书省门外的肩舆上。
长孙无忌走后，李世民还在纠结于该如何处置武元爽。
如果严惩武元爽，正常的人流放都不见得能活着回来，何况武元爽这种从小养尊处优，现在又变成跛子的人。
若是武元爽死在流放地，使武士彟因此绝嗣，恐有苛待功臣之嫌。毕竟之前他已经间接让武士彟死了一个儿子了。
但若饶过武元爽，虞世南那里也不好交待。
这时候，有小黄门启奏道：“陛下，虞监和秘书郎许森殿外求见！”
“呃？”李世民一愣，没想到虞世南消息这么灵通。
心道，算了，只能对不住武士彟了。若是武元爽真死在流放地，就由他做主，从武士彟的侄子中挑选一个过继给武士彟吧，那个武安业就不错。
“参见陛下！”
“两位卿家免礼！”
不待虞世南开口，李世民抢先道：“虞监是为了武元爽的案子来的吧，虞监放心，朕一定严惩武元爽，为虞监消心头之恨。”
虞世南连忙道：“老臣多谢陛下关爱，不过老臣却是来向陛下求情的！”
“求情？”
“不错！”虞世南转头对许森道：“三郎，具体情况由你禀告给陛下吧。”
“是，师父！”
“启禀陛下……”
然后，许森把刚才在秘书省官署里对虞世南所说的话，又给李世民讲述了一遍。
李世民恍然大悟，长孙无忌之前说许森把武元爽的腿脚打断，原来真相是这个样子。李世民当然相信许森所说，因为当年李世积就是以武氏兄弟苛待嫡母的名义弹劾武元庆。
接着虞世南说道：“陛下，就是这个情况，许森一直对武元爽心有愧疚，所以求到老臣这里。老臣心想，如果不是武元爽，老臣和许森也不会有师徒之缘。经此一事，武元爽应该得到教训了，还望陛下能够酌情对其法外开恩。”
李世民本来就有饶过武元爽的想法，只是碍于对虞世南不好交代，所以一直纠结。
没想到虞世南不仅没有对武元爽兴师问罪，反而帮武元爽求情。
李世民心里暗暗窃喜，幸亏许森对武元爽有愧疚，使得他终于不用纠结了。
不过李世民没有把高兴写在脸上，而是摆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说道：“武元爽心思不纯，先有苛待嫡母之过，后又中伤重臣，损害虞监名誉，朕本意要将其流放岭南。不过既然虞监高义，不与后辈计较。武元爽腿脚已残，也已经自食其果了，那朕就法外开恩，不处置他了。不过，等武元爽放出来后，必须让他跪在虞监宅前负荆请罪一个时辰，算是对虞监有个交代。”
“谢陛下！”
“臣代武元爽感谢陛下恩典！”许森也道。
李世民这才笑道：“也是武元爽的运气，能遇上许卿家你以德报怨，若是换做其他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陛下谬赞，臣愧不敢当！”
虞监也笑道：“所以武元爽动机虽然龌龊，但还是有功的，能让老臣风烛残年还能收到如此品行高洁的佳徒。”
李世民不甘示弱道：“许卿家可不仅是虞监你的佳徒，更是朕的佳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