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没好气道:“三国演义朕当然看过,但那本书是万年尉许森编的。”
李道宗道:“三国演义虽是新编,但从古到今,鬼神索命屡见不鲜。相传南齐文惠太子萧长懋就是被其叔萧嶷死后索命而亡。曹国公这个案子,如果不是鬼神索命,臣无法想象,背后之人为什么要暴露连弩这种奇兵利器。”
“这个……”被李道宗这么一说,李世民也觉得有些道理。无论哪个势力要杀李世积,怎么都不会把连弩这种东西暴露出来。难道真的是鬼神索命?
“承范、刘卿,你们去太原那么长时间,果真一点刺客的痕迹都找不到?”
“确实如此。”李道宗点头。
刘德威也道:“所以臣虽然也觉得鬼神之说荒诞,但恐怕也只有鬼神之说才能解释太原发生的事情了。”
并州的流言很快传到了京师,随着李道宗、刘德威回京,刺李案不了了之,于是乎这则流言从侧面得到了证实。
连武元爽听到流言后也信以为真,没想到老父亲竟然还在天上保佑着他们。腰杆挺起来的同时,又害怕武士彟会怪他不孝,所以每逢初一十五,他都会很虔诚的前往城外的衣冠冢祭扫。
除了这则流言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长安城还流传起了一首诗。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没错,就是当年许森游赤壁时随口剽窃杜牧的那首诗。
而伴随着这首诗的流传,还有一个异常尖锐的言论。
就是抨击当前诗坛主流,追求辞藻靡丽,绮错婉媚,专注于写艳情的南朝宫廷诗风,称其为骨气都尽,刚健不闻。
转而盛赞许森的这首诗,用白描的手法,托物言志,咏史鉴今,上承建安风骨,下启大唐新风。
又捧一踩一,矛头直指当代文宗,现年已经八十岁的秘书监虞世南。大骂虞世南写的诗都是陈词滥调,乏善可陈。更有说虞世南尸位素餐,老而不死是为贼的。
这些言论,顿时就在文坛炸开了锅。
特别是在秘书省,更是群情激愤。要不是害怕许森最近树立的赫赫威名,这些秘书省官员恐怕已经把万年县衙给踏平了。
他们没敢对许森怎么样,但是在秘书省供职的许伟就成了这一事件的受害者。作为许森的哥哥,虽然不能说人人喊打吧,也被彻底的孤立起来。
许伟气冲冲地回到家里,质问许森是怎么回事。
许森这才听说了这件事情。难怪前几天萧铠、王县丞他们看他的眼神都是怪怪的。
“二兄,你不会以为这种话是我传出去的吧。虞监德高望重,我怎么可能会对他不敬。这个流言,看似在称赞我,实际上不就是在给我挖坑吗?再说,我又不是文人,这辈子也不可能去秘书省为官,就算把虞监比下去了,对我有何意义?”
许伟被许森一连串反问后也冷静下来,迟疑道:“那会是谁在陷害你?这首诗是你写的吗?”
“这个我承认,前几年去荆州的时候,和武家的几个兄弟姐妹同游长江,正好在赤壁,武元庆钓到一枚断戟,我有感而发,写了这么一首小诗,过后就忘记了。”
许森讲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说道:“嗯,我大概知道是谁在炮制这个流言了。”
“谁?”许伟好奇道。
“这个二兄不要管了,小孩子家的把戏,就不和他计较了。”许森道:“明日我同你一起去秘书省,我亲自去看望一下虞监。虽然这个流言不是我放的,但是毕竟虞监是因为我而受了无妄之灾,于情于理我还是要向他赔罪。”
想到虞世南已经八十岁了,许森又问道:“虞监现在还有每日上衙吗?”
“有的,虞监多次请求致仕,不过圣人离不开虞监,一直没有批准。”
“那就好!”
当年游船上那么多人里面,会炮制这种流言的当然只有武元爽了,真难为武元爽绞尽脑汁想了这个主意来报复他。
看来郭孝恪把钱完璧归赵后,武元爽最近手头确实宽裕了,连这种批判当代文宗的流言都能一下子爆炸传开。
第二天,许森跟着许伟去了秘书省。一到秘书省,就有一个青袍官员对许伟怒目而视,斥道:“许伟,你今天竟然还敢来秘书省!”
看许伟噤若寒蝉的样子,许森皱眉道:“许伟是秘书省的校书郎,为何不能来秘书省?”
“你又是何人?秘书省乃中枢重地,闲杂人等不得擅闯。”
“鄙人中散大夫,行万年尉许森!”
“你就是许森?”那人听到许森的名字后,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
“不错,好狗不挡道!”说完,许森上前一步把那人推开,带着许伟走了进去。
“你——”那人被许森推到一边,正要怒骂,想到许森以往的事迹,最后还是闭口不言。
秘书省里面的其他官员也都听到许森的自报家门,面面相觑。没想到许森在外面放话还不罢休,竟然直接打上门来了。
本来秘书省里大家都在同仇敌忾地骂着许森,瞬间安静下来。
许森让许伟给他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反客为主道:“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必管许某,许某是来拜访虞监的。”然后随手抄了一本书,一边翻书一边等待虞世南下朝。
虞世南在两个小黄门的搀扶下走进秘书省,一进门就发现今天的气氛有些怪怪的。四周看了一下,发现了一个身着绯袍的陌生人,疑问道:“这位是?”
许伟向许森小声介绍道:“三郎,这位就是虞监了。”
许森连忙上前作揖道:“晚辈许森,见过虞监!”
虞世南听完眼睛一亮,微笑道:“原来是许少府。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许少府的大名,老夫可是久仰了。”
许森临来时就想到虞世南肯定会阴阳怪气了,毕竟一个八十岁,功成名就的老人,被人骂老而不死是为贼,任谁心里也不舒服。
只能苦笑道:“虞监明鉴,坊间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晚辈是昨天才从家兄口中得知,绝对不是晚辈放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