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白悟问赵元:“赵老板,我想知道我订购的这些陶罐单价多少?”
赵元哈哈一笑:“白大人无需多虑,既然您代表的是王上和太后,价格肯定公允,我赵元敢保证所出价格一定是整个废丘县最低的,只是您定制的这些陶罐需要重新打样,加上镂空雕刻的工序很是繁琐,我需要仔细核算成本,此外新开的模具也需核算另算资费,不过大人只要给我半天时间,我一定给您一个准确的回复。”
“那好,今晚我在驿馆等赵老板。”
“一言为定,我会让人加急做好模具,一并带去请大人过目。”
白悟放下筷子,问随行几人:“你们大家吃饱了吗?”
除了胡里,所有人都放下筷子,连连颔首。
胡里不失时机往嘴里夹了一块肉,也放下筷子,一边抹嘴一边快速说道:“白大人,我也吃好了。”
白悟起身,对彭县令和赵元一众人抱了抱拳:“诸位慢吃,我再找几家烧造坊了解了解。”
彭县令马上跟着站起,连忙说道:“我陪白大人。”
“不劳彭县令费心了,我们也就是随便转转,顺便看看这废丘的山水。”顿了顿白悟又道,“彭县令,晚间给我在县城找一家食坊,订一桌酒席,还是我们这么多人,本大人请客!”
说完白悟大步走出屋内。
来到院内,齐茂问:“白大人,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白悟想都没想:“赵老板不是说过,古河里隔壁的太和里有一家程氏烧造坊,听他的语气规模也不小,我们去那里看看。”
白悟和夜火爬上同一架马车,白悟靠在车里打了一会儿瞌睡,忽闻齐茂高声说道:“白大人,太和里到了。”
白悟揉了揉眼睛,从车厢里探出脑袋。
车马此刻沿着一条干涸的河床向西行进。
虽然是午间,天气炎热,河床里依然有不少体壮的男子在取土,白悟猜想,这些土一定就是被用来烧造陶器了。
河道的北首是一排排砖瓦房子。
紧挨房屋后边的田地里,没有任何农作物,而是矗立着一座连一座小山包一样的土窑,每隔几户人家便有一座,每座土窑的前边,都搭着草棚,不少人正依在草棚里搭建的工作台前忙碌。
“找个乡民问一下,程氏烧造坊怎么走。”白悟命令道。
马上的齐茂一勒缰绳,对河道内挖土的人群扬声问道:“老乡,程氏烧造坊怎么走?”
“官爷,由此向西,村中央第九座第十座土窑便是。”一个年纪较轻的男子热情说道。
车马继续向西。
白悟饶有兴趣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从房屋的格局和样式来看,看得出太和里的人们生活还算富庶,应该算是整个废丘县少部分先富起来的村里。
当马车通过第五座土窑的时候,白悟忽然看到这户人家的院里的一棵树上系着两匹大马,白悟本能扫了扫院内,蓦然间看到屋前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他们正和主人热切交谈着什么。
一男一女。
女子一身紫色绸衣,男子一身素丝长袍。
夜火也见到这一幕,失声叫了起来:“好巧,那不是若鱼和雷丹吗,我下车和他们打个招呼。”
不但夜火,齐茂也有同样发现,连忙停下等白悟的马车驶近,撩开马车上的帘布,对白悟低声说道:“白大人,那两位不是您的老相识吗,好奇怪,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此疑问也是白悟急切想知道的,刚要喝令车夫停车,脑子中忽然闪过一个异样的念头。
联想到他们在雍城的种种异常,白悟一把拽住急欲跳车的夜火:“且慢!”
夜火不解地看着白悟。
白悟不理她,对齐茂吩咐道:“齐百夫长,侧过脑袋千万别让对方认出你,让车马快速通过。”
齐茂会意,策马扬鞭疾驰而去。
一行人很快驶离这户人家,一直在布帘后偷看的白悟没发现对方追出院子,心里松了一口气。
来到数百米开外,白悟招来齐茂,对他轻语一番。
齐茂立即叫住手下一名叫冯瓦的侍卫,命令道:“你脱掉甲胄在此监视那对骑马的男女,只要他们一离开立即暗中跟上,查明他们接下来去了哪些地方都干了些什么,记住,对方有武技,一定要保持距离,千万别被发现,晚间到废丘县驿馆汇合。”
冯瓦领命,牵着马隐身于一个柴堆后。
布置完这一切,白悟让人继续前行。
没多久,一处阔气的院落出现在白悟的眼前。
青瓦房的门檐下,不伦不类悬挂着一块巨大的牌匾,上面写着五个烫金的大字:程氏烧造坊。
众人刚进院子,一棵粗硕的松树上系着的一条恶犬便狂吠起来。
男主人闻声带着一帮人走出屋内。
胡里走在最前面,摇着羽扇迎上去,老远就喊道:“这里可是程氏烧造坊?”
老板显然见过世面,丝毫没有卑微之态,指了指身后的楠木牌匾倨傲不羁道:“这斗大的金字招牌如此亮眼,几位大人没看到吗?”
白悟闪出人群,朝着牌匾远远凝看一番,恭恭敬敬说道:“真没想到这程氏烧造坊和当今吕丞相还颇有渊源,失敬失敬!”
说完对中年男子抱抱拳:“敢问程老板和吕相国是何关系?”
中年男子淡淡一笑,满不在乎挥挥手:“好友而已。”
白悟愈加景仰道:“早知如此,何必在赵氏那里耽搁那么长时间?那彭县令真是不地道,害得我还得慕名而来。”
程老板马上嗅出了生意的味道,一脸肃然:“如果大人是订购陶器而来,那是找对地方了,想我程氏烧造坊技艺精湛,火工考究,近的郡县不说就连周围几个大国的陶器商人都把我程氏作为他们的定点采购商,几位大人,快快屋里请!”
白悟心中暗笑,果然任何一个时代都不泛吹牛皮者。
白悟刚刚坐定,程老板问道:“大人从何而来?”
“雍城,奉王上和太后之命采购一些酒器。”
话音甫毕,程老板自带的锋芒顿时黯淡下来。
白悟不想跟他说太多废话,他此行目的的确是为了摸清陶器的行情,作为一名企业业主,白悟深知控制成本对于一家试图做大做强的企业意味着什么,于是将数量和详细要求与对方说了。
本以为对方会以核算的理由拖沓报价,岂料程老板当即腾身而起,毫不犹豫说道:“既然白大人需求量如此之大,五斤规格的2钱一只,6000只钱,我可以让你500钱,这已经是最大限度了;十斤规格的5钱一只,4000只钱,我最多让你1000钱,整个订单共计钱,怎么样?”
白悟诧异:“程老板确信模具不用另外计费?”
“不用,那是九牛一毛,就算送给白大人了!”
“爽快!程老板既然如此有诚意,本大人也不瞒你,我约了赵氏烧造坊的赵老板晚间相见,烦请程老板今日日暮时分移步县城驿馆,我会设宴招待诸位,到时你们都各自报价,谁便宜我采纳谁!”
白悟眼珠一转:“如果程老板方便的话,不妨通知一下废丘县所有你认识的烧造坊掌柜的,本大人不在乎多几张嘴吃饭喝酒,多多益善,每个人都有权利出价,我一视同仁!”
“好,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