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要变天了!”唐祖饶的声音有些发抖,看着面前站着的唐八天,静静的看着窗外不吱声。
县里和乡里的领导都走了,虽然瓷器厂招工的事情完成了,但是大家心里好像都笼罩着一些东西。本来有人对招工的事情有着极大的异议,但是王领导好像心情郁郁的,当着老百姓几句重话下来,许多人便不敢吱声了。
县里宣布瓷器厂第一任厂长兼党委书记归唐八天,因为各地要迁来不少职工,所以县里派来一个办公室主任叫李万男。倒是令人惊讶的是,居然乡里提名唐祖饶做副主任。
本来这对于唐祖饶来说是一件大好事,就是乡里都有人嫉妒,但是唐八天却没有表态的意思。可能事先唐八天和唐祖饶打过招呼,唐祖饶还是站出来婉拒。不过王领导一句话打消了顾虑,因为李万男对当地情形不熟悉,唐祖饶是土生土长的弘扬堂人,又在建厂的时候出过大力,就算是联络上下也好行事。
县里的决定,怎么能够说改就改?
这时候大家才明白,这事肯定主事的几个人早就商量好了。没有唐八天事先的推荐,唐祖饶的名字什么时候能够进县里。作为弘扬堂的青年干事,就是在乡里都还没有话语权,怎么就能够被县里的人直接安排,还是这么重要的位置。
乡里人虽然文化不高,但是稍微有些社会经验的人都明白。这是唐八天的手段,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比明说更让人绝望。虽然进了瓷器厂,相当于就断了村里的仕途,但是对于瓷器厂这个香饽饽来说,村里青年干事这个职务,对于唐祖饶来说就是一个鸡肋了。
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是当着整个乡里,几乎所有村主任和书记的面,宣布自己的任命之后,唐祖饶心里的激荡还是可想而知了。虽然不能说是一步登天,至少在整个乡里还没有这种先例。看着面前这个矮小的身影,想到自己父亲和自己说的话,心里的敬畏不由再次加强。
本来瓷器厂的事情是开年以来,县里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但是因为村里突然发生的事情,好像生生的影响了。别人可能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但是看到唐八天匆匆回来打电话往省城,找骆冉解决问题,唐祖饶就知道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许多人的料想。
看到当时唐八天微微颤抖的身子,以自己对他的了解,唐祖饶知道那是害怕!
做了几十年的书记,又在县里和市里如鱼得水,他居然害怕了?
如果不是这段时间一直跟着他,甚至听自己父亲细细解说了他这些年的经历,唐祖饶怎么也无法想象,这个年轻时就胆大包天的人物,居然会因为一件看似小小的事情而害怕!
但是,唐祖饶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在送走了领导之后,唐八天迅速遣走了所有人,就待在村委的这屋里。桌上摆着一叠他从骆鹰那里拿过来的符纸,说等炉上的米浆熬好了,就把这些符都要贴上。
这里可是弘扬堂村委,从来没有人敢在这里宣扬迷信。即使唐祖饶知道唐八天和骆冉关系好,也从来不会在公开场合夸奖骆冉,或者赞同骆冉的观点。作为一个坚定信念的党员,怎么能够宣扬这些封建的东西。即使乡里人祖祖辈辈都坚信,自己这些人的身份,都不允许公开宣扬的。
但是今天唐八天不但要自己贴符,还这么害怕!他究竟是碰到了,还是感觉到了什么?唐祖饶心里虽然有着极大的疑问,可是唐八天没有吱声,他还是只好惴惴不安的站在那里,不好再吱声说话了。
“是要变天了!如果弘扬堂能够熬过这几天,就是万幸了!”似乎是喃喃自语一般,唐八天忽然蓦地抬头,看着天上升起的乌云。可能感觉到唐祖饶没有说话,他忽然回过头来,眼睛居然有些发红:“祖饶,如果弘扬堂这几天不出大事,你以后在瓷器厂好好干,保证比在村里慢慢熬要好!”
“谢谢八晚晚!”唐祖饶心里有些激动,但是看到唐八天脸上的神色有些阴沉,心里猛地一紧,试探的问道:“会有什么事吗?”
“我也不知道?”唐八天居然茫然的摇摇头,看到唐祖饶眼神里一副莫名其妙的神色,只好苦笑着说:“去年村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本来没有太在意,但是后来因为老骆的一些提醒,我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和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事情!”
唐祖饶紧张的看着唐八天不敢插嘴,虽然心里隐隐想到了一些什么,但是哪里敢乱猜。但是看到唐八天似乎有些心神不属,只好又问道:“是不是和今天兰花堂的事情有关?”
“不是和兰花堂有关!是兰花堂的事情和去年底的事情有关!”唐八天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想到自己去兰花湾的时候,骆冉和自己说起过的一些事情,到如今似乎真的要应验了:“有些事情还真的不能外传,咱们都是党员。老百姓想法又简单,如果这事真的闹出去的话,只怕会引起大骚乱的!”
“是王领导暗示什么了吗?”想到王领导走的时候急匆匆的样子,唐祖饶心里泛着嘀咕。这可是县里真正有实权的人物之一,在国家政策改变以来,乡镇企业已经逐渐成为了主流。不但可以改变许多就业问题,也缓解了许多国有企业人员安置的压力。
作为主管乡镇企业的领导,他可以说操纵着全县几十个大小乡镇企业。虽然瓷器厂这个项目是唐八天引进,但是真正立项批准还真是他签字。当然决策的权利在县里,但是没有他首肯签字,以及后续的支持和干预,瓷器厂能不能进来弘扬堂还真是一说。
如果他对唐八天有什么想法,虽然不能如何。但是如果他对弘扬堂这个地方有看法,那弘扬堂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虽然还没有做到领导,但是跟在唐八天身边,以及做了这么久的青年干事,唐祖饶还是明白了许多道道。
“不要瞎猜,王领导没有恶意!”唐八天似乎神色缓和了一些,但是看起来好像刹那间憔悴了一点。看到唐祖饶有些尴尬的神色,想到自己对他的期许,便语气淡然了一些说道:“这事和他没有关系,而是他在这里也感觉到了什么!今儿兰花堂的事情有些太古怪,如果不能消停的话,我预感会出大事!”
唐八天没有把自己的顾虑说出来,毕竟这种有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如果说出去的话只会造成恐慌。几十年来周围附近还没有出过这种事情,虽然如今不像十来年前那个大运动了,但是毕竟大家在大运动里吓破了胆。不说普通老百姓有多远就会躲多远,就是这些领导干部也不会沾边的。
就是真的看到听到一些什么,他们都会视若无睹的搪塞过去。实在无法掩藏的时候,他们都会想办法用别的方式回应。就像去年轰动的车祸,最后死了那么多的人,也只在周边的乡里传了一阵,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这个时候唐八天对唐祖饶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算是说的很明显的了。
屋里一阵安静,只有两个人粗粗的呼吸声。
“下雪了!”唐祖饶愣愣的脑海里一阵茫然,忽然似乎看到了异样。因为外面真的飘起了鹅毛大雪,虽然还很稀疏缓慢,但是真的可以看到了,漫天都在飘舞着雪花。
这是不是在预兆着什么?
唐八天没有吱声,却感觉到浑身一阵阵的发寒,屋里烧着火炉子,但是他感觉到自己浑身彻底的发寒。他感觉到自己还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个化灰的骨架,就感觉到好像看到电视剧里的情节一样。他宁愿相信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但是当时看到的岂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当鼻孔里闻到一股香味的时候,唐八天才再次的清醒过来。偏头看去才发现,放在炉火上熬着的米浆,已经慢慢沸腾了起来,如果不搅合的话,就会糊掉了。
唐祖饶机警的过来搅动铁锅,把米浆都打混了,不过显然他的手有些颤抖。果然便看到唐八天居然也过来桌边,真的抓住了那把符纸,似乎紧紧的攥着,想攥出水来一样。这次唐祖饶真的心里再次一颤,真的有古怪?
两个人等那米浆稍微凉一点的时候,正一起把门额上贴着符纸,便隐隐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叫着唐八天。因为天色已经昏暗,加上又下起了大雪,一时没有看清是谁,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听真切。
看到唐八天示意,唐祖饶便拉开了门。一股寒意瞬间袭进了屋里,外面的地上已经落了不少雪花。随后便听到一个人带着喊叫的哭腔:“八晚晚,八晚晚,不好了,不好了,我哥哥走了!我哥哥走了啊!”
唐八天来看时,不正是入暨公的儿子唐命悟的弟弟唐命修。待这年轻人进屋,唐八天关切的把着了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个回事啊?”
这个年轻人再也忍不住,放声哭道:“我们在这里开了招工会回家,姆妈说要去看看大哥怎么样了!没有想到大哥,大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走了!”他顿时放声大哭了起来,看着屋里没有别人,一时哭的更加猛烈了起来。
唐八天没来由的心砰砰乱跳,看着这个刚刚由少年进入青年的男子唐命修,想到他那个帅气的哥哥,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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