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余年前。
九州，寒冬。
一道虚幻身影踏入此地，身披岁月道袍就连天道都无法察觉。
这一年，大真仍在。
罗季抬眸看着满天风雪，指尖掐算。
这个岁月的他应该六岁，遇见千岁道人一年有余。
为了避免岁月的束缚，进入此地的也并非本体，只不过是虚幻的神魂。
而且他早已归一，若是本体出现，此地的罗季便会消失。
斩杀此地的他也无法抹去无尽岁月之后的本体。
罗季看着前方，掌心出现一抹长河。
只要他愿意还可以接着逆转。
但这也次便罢了。
这个时候的真皇还没有创建吞噬众生气血的神通，道明也未断灵绝脉，修士仍旧依靠深藏地幔的灵脉苟延残喘。
这一年，他甚至还没有修真。
罗季一步步朝着前方走去。
那是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千岁道人一手创建的千岁道观！、
满天风雪无法阻挡他的脚步，踏在风雪之中轻巧无痕。
一路走过，也没有刻意去追寻速度，反而渐渐的将神魂凝实化为可以窥探的生灵。
罗季摸过面容，变化成青年模样，眸子星海缓缓变化，成了黑白分明的眸子。
只是这双眸子带着疲惫还有沧桑。
出尘似仙的气质，让凡人只敢远观不敢亵渎。
行走在路上，他忽然停顿，回眸看向远处。
那是春雪镇。
一处武馆内部，熟悉的中年身影正在怒吼。
“小兔崽子，练什么武，别人天才你也天才是吧，动作不对伤人伤己！”
“回头连一万遍！”
罗季嘴角勾起，缓缓离去。
这毕竟只是过去罢了。
行走在路上，一尊妖兽忽然窜出，张开血盆大嘴狠狠撕咬。
叮的一声，如同咬到世间神铁一般，无法动弹。
罗季指尖一点，片刻后，风雪之中多了一簇篝火与烤的飘香的妖兽肉。
一口咬下，唇齿留香。
烤的滋滋冒油，撒上随手从远处取来的调料，勾起昔日的胃口。
罗季一口一口的吃着，满天风雪之中走来一道身影。
苍老却挺拔脊骨，目光带着一丝凌冽。
老人手持桃木剑站在此处，拱手：“多谢前辈出手斩杀妖兽。”
罗季默默点头，略微沙哑开口：“吃么。”
老人也毫无顾忌，盘坐雪地之上吃了起来，甚至悄悄留了几块，被罗季发现有些尴尬的笑着。
“抱歉，贫道家里有个孩子，如今吾寿元将尽，只好为难他自力更生一段岁月。”
罗季恍然抬眸，呢喃道：“原来如此么。”
原来那时候，便已经寿元将尽无法随意动用灵气了么。
他看着老人轻声开口：“贫道岁万道人，见过老先生。”
千岁道人站起身严肃拱手：“前辈修为远比贫道深厚，不必如此严肃。”
罗季笑着点头，又递出一块熟透的肉，道：“吃吧，一尊百脉妖魔，肉多的是。”
二者一边吃，现场却陷入寂静。
罗季默默的吃没有开口的一丝，千岁道人欲言又止。
此地为春雪山脉，严格来说并不归属他管辖，但此地之人时常祭拜道观，闲暇时之他也会环顾这片区域。
只是突然来了一尊强者，还看不出究竟是武者还是修士。
若是武者一身气血当如大日炽热，不可直视，若是修士一身修为当深邃如渊，无法看透。
但扔他如何看，眼前之人就是个凡人。
两个眼睛，两个耳朵，一个鼻子，一张嘴。
压根就没有其他气息。
千岁道人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遇到高人了！
罗季忽然开口：“怎么不吃了。”
千岁道人笑了笑，看着眼前的肉还是小心翼翼收了起来。
“贫道家里那孩子正在长身体，他该多吃一点，贫道快死了，也就不必吃这么多。”
罗季站起身，指尖接连点出，整个山脉妖兽被扫荡一空。
一头头妖魔摆放眼前，上至百脉下肢凡武，足足十余头妖魔。
毕竟此地一年经历四次镇妖司清扫，残存下来的也大多是其余山脉遁逃而来。
“这些可够。”罗季回眸开口道。
千岁道人沉默站起身，拱手道：“前辈如此好意，晚辈想不通。”
罗季盘坐地面，叹息一声：“你很想贫道师父，他也是这样面冷心热，待我极好。”
千岁道人抬眸仔细看着眼前之人，长舒一口气。
“是么，晚辈也觉得你似乎很想贫道弟子，连名字都这么像。”
罗季啃了一口肉，含糊道：“你弟子何名号。”
“道号万岁，随我一脉相承。”千岁道人说着，眼前的篝火倒影面容，显得有些温和：“与前辈大概也就名字相反罢了。”
“是么？”罗季笑了笑：“倒是有缘。”
“你我既然有缘，贫道可否问几个问题。”
千岁道人一脸正色，沉声道：“请问。”
罗季脸色带着一丝恍惚与疲倦开口：
“吾师父陨落眼前，乃是寿元耗尽而死。”
“他死前说出这辈子最不甘的话语。”
千岁道人发问：“何话。”
罗季沉默许久吐出话语：
“为师终未求得那长生......”
千岁道人带着遗憾，轻笑：“那倒是遗憾啊。”
罗季点头，道：“那时起，贫道的道心便是寻求自在长生。”
“既然如此，为何还有疑惑。”千岁道人看着他，轻声道。
“是啊，为何还有疑惑。”
罗季看着天上皓月当空，闭上眼开口。
“长生得到了，自在始终不可求。”
“为何求自在如此之难。”
千岁道人看着那青年，屹立皓月之下，面容带的疲倦如同贯穿无数岁月，无法释怀。
自在当真如此艰难，难倒无数岁月也求而不得么。
他抬眸，略微凌冽的双眸带着一丝劝解。
“你可曾想过，长生当真是你的道心么。”
罗季回眸，没有犹豫：“自在长生，方为道心。”
“不！”千岁道人一口反驳，沉声道：“放下长生吧，你从未想过要长生。”
“一切种种皆为束缚，师父死了就让他死在过去，求不得自在便是亲手缔造。”
“孩子，一切都过去了。”
罗季回眸有些恍然，看着上面的月光，内心仿佛真正确认了什么，不在犹豫，反而释怀的开口：
“师父，弟子的道......很难。”
“弟子要的只不过是区区自在而已......”
他化为星辉消散，无影无踪。
千岁道人沉默的回头，看向遥远之处，呢喃着：
“传说大能可逆转岁月，踏足过去。”
“季儿，未来的你，如此疲倦，为师当真不愿让你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