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没有嬷嬷,年龄最大的就是谷雨自己。一切成婚流程都是谷雨自己定的。
新房设在姚致远租住的偏院里,不用花轿没有吹奏。
穿上嫁衣,顶着红盖头,在清明和立夏的陪同下,从东院的大门走出去,直接走到偏院的洞房。
在新房里拜了天地,就算礼成。
谁知接亲时,一贯持重有礼的新郎官,在众目睽睽之下,执意要背起新娘走过去,
“没有轿子,夫君给娘子做轿子。”
新娘扭扭捏捏不肯,新郎背起娘子就走,在大家的起哄声中出了院门。
偏院儿里一共摆了两桌酒席,姚致远邀请了就近的朋友,外加窑场的几个管事,在院子摆一桌。
几个丫鬟在新房里摆上一桌。
黄之桐待他们行完礼,便回到东院。
且让他们乐着,她在,他们多多少少放不开。
东院里就她一个人,秋风乍起,树叶沙沙的响,一片落叶“啪”的掉在地上,平添了几分寂静。
她在廊下坐下,半躺着,闭上眼,享受这难得的清静时光。
偏院里热闹的声音不小,隔着那么远她还能隐约听到。
与西院之间的甬道门被推开,大概是谁回来,轻手轻脚的,怕吵醒了她。
她没有睁眼。
直到那人走近了她,似乎在她对面坐下,她才意识不对。
睁开眼,赫然是祝景澜。
“你怎么来了?”她问。
祝景澜有些无奈:“我离开多日,你不问问我从哪里来?”
“祝大人神秘莫测!行踪是我等平民该问的吗?”黄之桐瞧他脸色有些倦意,不想猜他到底从哪里来。
祝景澜笑笑不说话。
院子里又恢复之前的平静。
树叶还在沙沙的响着,偏院的热闹似乎更甚了。
黄之桐感叹:“谷雨好福气,姚致远这样的男人,虽然没有名利、地位,可就是让人觉得踏实。”
“姚致远是个值得托付的人。”祝景澜也称赞。
“我也想遇到一个姚致远这样的男人!跟他花前月下,风花雪月。”黄之桐眼里满是艳羡,这一刻,她真的想谈个恋爱。
祝景澜眸光沉沉的看着她,不疾不徐道:
“你打听姚致远的时候,没有人告诉你,姚致远小时候喜欢模仿我,拿我当成他成长的目标?”
黄之桐倒小瞧他了:“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好好的氛围让他给破坏了!
“可是你到底为何来的?专程给姚致远道喜的?”她问。
“我不来,任由你给别人诽谤?”祝景澜眼里有心疼和责备。
“切,”黄之桐不屑的笑道:“谣言就是谣言,过几天讲的没劲了,就没人谈论。”
“你就那么不在乎自己名声?”
“他们要说,我又不能捂上他们的嘴,名声又不能当饭吃!”
“你就嘴硬吧,是不觉得替人家扛着还挺仗义的?”祝景澜像个大人训斥孩子一样。
“我这不是还落个仗义的名声?”黄之桐嬉皮笑脸。“而且啊,赵西屏要在城里修铺两条道路,总长十八里,混凝土的哦。”
祝景澜眼神闪过一丝不悦:“赵西屏就拿这个补偿你的?”
“算不得补偿,一个月前就有意向,不过这两日刚敲定下来。
这世上的人与人之间,谁也不能白欠谁的。除去赵西漫的情谊,也算我报答赵西屏的。”
“报答有许多方式,解决这个问题也有许多方式,你怎么就能选择这种?”祝景澜叹息。
“这不是赶上了嘛。”黄之桐还在为赵西屏辩护。
祝景澜却颇有怨言:
“若是为了他妹妹的名誉,我倒能谅解他几分。若是为了他自己的仕途,非君子所为。
亏得当初我看他为人真正,宁愿被你误会也要保全他。”
“哦,你还保全他?难道不都是你在巴结他?”黄之桐笑话他。
祝景澜见她在政事上从不上心,不得不提点她:
“年初的时候把你从固州送到浦城,是不打着去赵府的幌子?”
“这个我知道,你是为了让我顺利离开固州,但也是你相交他的借口啊。”黄之桐道。
祝景澜无奈的看着他,“我不同他相交,彼时的六皇子就会派别的人与他相交。别的皇子知晓,会放过他?
我不过看在杜守恒的份上,看着他有才干又赤诚的份上,才不想他卷入皇子们的斗争中去。
我以你的名义出面,合情合理。你不懂,他心里可是有数的,如今就这样报答我的?让你成为众矢之的!”
“哦,原来如此。”黄之桐恍然,但她也实在不想搞清楚这些人弯弯绕绕。
反而劝祝景澜:“不是赵大哥的主意,是嫂子觉得对不住西漫和他,才求的我。事后赵大哥还给我赔了不是。”
“你啊,”祝景澜想想,罢了,这些俗事困扰她做什么,“这一次绝不让你再被他人非议。”
黄之桐笑的淡然:“你能堵住悠悠众口?”
“怎么不能?”
“怎么堵?”
“我自有法子。不然我得到消息连夜赶回来做甚?不过从今日起,只要我在浦城,就宿在这里。”
黄之桐突的站起身,坚决反对:“不行”
祝景澜蹙着眉:“击破谣言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事实说话。
农舍的房子你搬走了,我便把它退了。如今在浦城没有住处,总不能还住归元居?
我宿客房,西院也行!”
“咱们自己清楚,都已经和离了,这算什么?”
“你说的对,谁也不能白欠谁的。
从前你不是问我怎么给你赔不是吗?我欠你的,我偿还。
你非经常露脸,我亦非经常在浦城,怎么不能住?
说好各自嫁娶,互不干涉。我不耽误你!”祝景澜急速道。
“当真不耽误我找男人?”
祝景澜要气笑了:“祝某不干涉。”
“好,那我去找男人喝酒!”说着就起身。
祝景澜却道:“我还有话说,等我说完你再去也不迟。”
黄之桐又坐下,看祝景澜自己倒了盏茶喝了,便也端起茶壶去倒。
“茶凉了。”祝景澜道。
黄之桐放下茶壶,拿起盘子上一个梨子,接着摸起水果刀,想削个梨子吃。
祝景澜自然而然从她手里拿过梨子和刀,给她削果皮。
“父亲已经起复了,圣旨马上到固州。依旧回西南驻守,恢复威源将军封号。”他飞快削着果皮,却说的慢条斯理。
黄之桐听着,从父子俩平日行径来看,这一天是迟早的事儿,没想到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