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祝景澜是黄之桐的夫君,杜守恒又是赵家的常客,故而今日的晚膳便是男女同席,没有分开。
赵西屏夫妻坐在上首,黄之桐挨着赵西漫坐在右手边,杜守恒与祝景澜便被安排在左手边,祝景澜主动的坐到黄之桐对面。
这样杜守恒对着的就是赵西漫,不用抬头,眼睛的余光里就有赵西漫的身影。
赵西漫今日穿的比较素淡,一件点缀着浅粉色花纹的蓝灰对襟袄子,显得人也暗沉了许多。
对比身边的黄之桐,虽是鸦青的棉袍,款式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也无太多装饰,清冷面容下却是掩不住的精气神。
想起从前,赵西漫可是比黄之桐要活泼明艳的,杜守恒隐隐的心疼,有种莫名的冲动,想带她走出生活的阴影。
大家悄无声息的用膳,赵西漫食用的并不多,多数的时候都是低着头,浅尝盘中食物即可。
若不是看到黄之桐示意她多吃些饭菜,自己都要忍不住催她吃饭了。
可是对面二人不知窃窃私语了什么,究竟赵西漫也没食用多少。
主菜上完之后,赵家下人依次端上来几盘点心,皆是南方小吃。
赵大嫂子笑着道:“家里新来一个厨娘,会做南方小吃,听说你们二位都在南方待过,今儿特意招待你们。”
祝景澜瞧了一眼,无论做工还是摆盘都极其精致美观,但他在荣国南方边境驻守五年,却没有见到这些小吃,与营寨伙食粗糙有关,与他对小吃并不上心也有关。
杜守恒点头:“这个糯米鸡我曾经尝过,很是喜欢呢。”
眼睛装作无意的瞧着赵西漫,希望看在他推荐的份上,她能多吃一些。
伺候的下人忙将一个糯米鸡夹在他的盘中,打开外面包裹的荷叶。
赵西漫露出今晚难得的笑容,对黄之桐努努嘴:“你喜欢的荷花酥,厨娘花了不少功夫找的原料呢。”
黄之桐冲她挑了挑眉毛,给她夹了一块海棠糕,自己又夹了一块荷花酥。
二人默契的吃起了点心,仿佛这顿晚膳就为了等这个。
祝景澜盘中有了老杜分给他的半个糯米鸡,他夹起吃了,不过软软糯糯有些咸口罢了,没觉得有多好吃。
见对面黄之桐吃完手中一块荷花酥,又夹起一块。他倒想尝尝,她喜欢的是什么味道的。
自己伸手夹了一块荷花酥,外脆里酥,微甜,并没有荷花的味道,只是外形酷似莲花罢了。
杜守恒也想尝尝赵西漫喜欢的海棠糕是什么味儿的,他却不敢像祝景澜这么明目张胆,只能报复性的夹起一块荷花酥。
赵大嫂子见他们都尝了荷花酥,询问黄之桐:“五妹妹,味道如何?可还正宗?”
黄之桐点头:“比京中的口感还要好些,京中略微甜了些。”
赵西漫接口:“就是知道你不爱吃太甜的,才特意交代少放了糖。”
黄之桐感谢赵大嫂子:“之桐谢谢嫂子多想着。”
赵大嫂子长嫂如母般的温和:“谢我就见外了!厨房里还给你留着呢。”
黄之桐没有客气,朝赵大嫂子颇为俏皮的笑着,像极了被宠着的妹妹。
赵西屏望向他的夫人,眼里的温情毫不掩饰。
杜守恒一脸的备受打击,这一桌的狗粮啊,还需要吃什么点心?!
他抬起自己的衣袖,赵家的嬷嬷已经把他撕坏的地方用精湛的针线技艺缝补好了,不仔细是看不出来了。
但他还是装作无意的扯了扯,甚至装作不留心的盯着缝补的地方看了又看。
这一举动,很快引起了赵西漫的注意,只是她又悄悄的低下了头,眼里刚刚才有的光亮很快暗淡下去。
杜守恒瞧着席面上的海棠糕,南方的点心,应该是甜的吧。喜欢吃甜食的女子,生活应该也是甜蜜的,不似现在苦涩无味。
第二日的工地上,黄之桐刚刚交代完学徒们今日的注意事项,杜守恒找到了她。
大大咧咧的请她帮忙:“小窦,今儿午后早些回城里吧,陪我去成衣店试试衣裳。”
黄之桐点头:“怎么,杜主事最近应酬多啊?”
杜守恒不置可否:“是有一些。你不是看到了,春装已经打上补丁。还要再添几件新衣裳。”
黄之桐眼睛没有离开正在养护的混凝土,这几日温度还是低,覆盖的草帘今日还不能掀开,心不在焉道:
“你可是赵西漫亲自招待过的客人,便是我不去,掌柜也会招待好你,做好的成衣自己去挑,又不跟你漫天要价。
想要订做的,绝对给你最好的款式、面料、做工,而且价格优惠。”
杜守恒镇定的掩饰自己:“想要老板亲自做的,那叫限量版的。”
黄之桐揶揄道:“岂止限量版!那是我们赵老板高端定制好吧。
美的你,总不能一直给你这待遇吧?!”
“哎呀,好歹我也是工部主事,总不能都穿着店里售卖的服饰出门,万一撞了衫,多没面子。”杜守恒坚持。
“那你直接找赵西漫好了,反正昨晚上大家都看到你的破衣裳。”黄之桐弯腰,轻轻按压已经凝固的混凝土。
“毕竟不太方便,还是你出面的好些。”杜守恒带着一脸盘算的坏笑。
黄之桐咬牙切齿:“合着她是东家,我是干活的伙计!”
杜守恒换成讨好的笑:“以后我多给你介绍些生意。”
申时一到,杜守恒准备出发去浦城城里,见到几个平日里总喜欢回城的官员贼溜溜的盯着他,叹了一口气,还是赶紧走吧,让他们好翘班。
回到农舍又是沐浴又是更衣,挑选了去年从京城带来的旧衣,还特意带了家中姐姐送给他的香包。
等他一脸春光的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祝景澜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不过是去添几身衣裳,又不是去赴宴,怎地还如此捯饬自己?”
“哪里捯饬了,不过换了身整齐的衣裳,免的像昨日一样出丑。”
“出丑?!你是另有预谋的吧?”
“哪里是预谋,不过昨日你催的急,我才闹了笑话。”杜守恒坚决不承认,一马当先跑在前面。
祝景澜也不跟他纠缠,只打马跟在他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