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就此驻足，宋不凡早已是泪眼婆娑。
他并不是没有情感，只是一直在压制而已。
就像是每个人内心都有一个脆弱的气球，如果将气球戳破，那么所有的情感，都会如同山洪暴发一样，在一瞬间，倾泻而出。
顾清枫难得的没有插科打诨。
这些事情，他不曾知道。
他只知道，他认识宋不凡的时候，这家伙早已经是道门真人了，虽喝过好几顿酒，但却一直不清楚宋不凡还有这段过往。
宋不凡看向古小天，问道：“听了我的故事后，你可有改变心意？”
顾清枫紧张的看着古小天。
自己这个师弟，哪里都好，但唯独有一个很大的缺点。
心容易软。
是的，在武道这一途上，心软是一个大忌。
今天若是心软放过了他，等到来日，更强的他出现在你面前，结局可能就会不一样了。
能在武道一途上走的远的人，大多心肠硬的很，快刀斩乱麻。
不是说心软是一件坏事，只是在什么事情上心软，要有个度。
觉察到古小天的表情有些动容，顾清枫自是想要开口再说些什么，但想了许久，也觉得有些话即便说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紧张的看着古小天，希望他能自己想通一些道理。
片刻后，古小天悠悠开口道：“我可以帮你。”
宋不凡脸上露出笑容，一股胜利的笑容。
顾清枫的面上则有些阴沉。
他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哪怕这样做，会遭受到一些反感，他也要阻止这些事情。
霎时间，九柄飞剑同时出鞘，悬停在顾清枫身侧，蠢蠢欲动。
古小天回头看了一眼顾清枫，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再将目光望向宋不凡，淡淡道：“但不是现在。”
宋不凡皱紧了眉头，不太清楚眼前这少年到底何意。
“待到事情都结束后，我会如你所愿。”
古小天神情自在道：“如果到了那一天，你还确认那是你想要的，我会如你所愿。”
闻言，顾清枫哈哈大笑起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师弟在最关键的时刻心软了，却没想到自己师弟也憋着这个坏劲。
其实这一路上走过来，古小天心软的毛病也早有改善，倒不是刻意为止，只是一路上见过了太多人，遇到了太多事，有时候心肠硬一些，不见得是什么坏事，还会因此救自己一命。
宋不凡的脸上渐渐充满怒色。
今日无论如何，他都要得到他想要的。
他突然低声道：“该出来了。”
远处，传来一声回应。
“只有到这样的时候，你才会想起我。”
一道婀娜多姿的身影从云雾中缓步而来，一步步走到宋不凡身边，眼神中充满了爱怜，从衣兜中拿出一粒丹药，递给宋不凡，看着他亲口吃下，才抬起头看向古小天，笑道：“又见面了。”
看着飞鸟，古小天心底有一丝不祥预感。
事情断不会就这般结束了。
宋不凡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冷眼望着古小天，开口道：“只要你同意，有多少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说完之后，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顾清枫和冷清秋。
就是想要以此威胁古小天，若是他不同意，这两人不会活着走出这里。
飞鸟将铃铛从衣兜中掏出，举在手中。
那个铃铛，在场的所有人，想必都不陌生。
之后，她轻轻晃了晃，数道身影从一旁窜出，来到飞鸟身前。
看着那些妖人，顾清枫微微蹙眉。
过往的妖人，大多是一些平民百姓，哪怕有一些武者在其中，实力也不过就那般。
但眼前站着的几个妖人，实力可谓不俗。
这让顾清枫感到极为惊讶，眼前这个弱女子，竟能驱使的动那么多武痴境的妖人。
要知道，在整个八荒，要找出几个武痴境来都不太容易，最起码这些高人都不会轻易露面，更不要提被人操控了心神，成为妖人了。
之后，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后方走来。
每走一步都闷声作响，如同地动山摇。
顾清枫看着那高大身影，微微张口，更是惊讶。
想不到连这个人都已经被飞鸟控制了。
当初将飞鸟送进十八妖楼为的就是防止这些事情发生，但没想到，仅仅是这么短的时间，竟还是让她拉起了这样一票妖人大军。
那个高大身影似乎与其他妖人不太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着妖气，却并不像其他妖人那般痴呆，走到飞鸟身边，问道：“小姐，对面杀谁留谁？”
飞鸟摇头笑道：“不着急，等那个少年回应。”
高大身影点了点头，一双眼神如同饿狼一般，已许久没有开荤，正想要杀个把人，过下瘾。
顾清枫微微往前踏了两步，这一仗可不轻松啊。
他孤身一人前来，心中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见到这些妖人，着实是与他所设想的存在一些诧异。
他以心声传向古小天道：“一会要是真动起手来，能尽量脱身就尽量脱身，我会帮你拦着那些人。”
宋不凡也已经踏出一步，来到最前方，再次威胁道：“古小天，最后给你一次选择。”
古小天的内心复杂无比。
自己的师兄刚刚受了重创，虽说对付这些妖人不在话下，但也肯定不能像之前那般游刃有余，更何况那些失了心神的妖人各个都是疯魔，围攻顾清枫会死这样的概念在他们脑中压根不存在。
何况还有那高大身影站在这之前，从顾清枫的脸上也能猜出来，那人的实力定然不差，要不然顾清枫也不会以心传声，更不会露出艰难脸色。
似乎所有人都知道，若是古小天下一句话开口是拒绝，那这里马上就要陷入一场乱战。
……
……
等了许久，宋不凡有些不耐烦了。
他厉声道：“古小天，给我你的选择！”
古小天缓缓抬起头来，嘴巴微张，吐出一个字。
“不。”
一个不字出口，飞鸟只是看了一眼宋不凡的脸色，便摇晃起了铃铛。
几名武痴境的妖人瞬间冲上，霎时间，妖气弥漫。
顾清枫拦在自己的师弟师妹身前，九柄飞剑盘旋而过，递向那些妖人。
哪怕这些妖人有了妖气的加持，但也只是武痴境而已，在顾清枫眼里也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铁拳，拦住他。”
高大身影点了点头，如同一头蛮牛一般，奔袭而上，朝着顾清枫的头颅砸出一拳。
拳罡阵起，犹如狂风呼啸而过。
高大身影的绰号叫铁拳，而他的这一双拳头，也不辱没他的绰号。
顾清枫手持无焰，以剑应之，很快就跟铁拳缠斗在一起。
至于那些妖人，他想管，但奈何只有两只手，也只能看着那些妖人从他身侧绕过，冲向古小天和冷清秋。
好在古小天和冷清秋早已是武圣之境，两人联手，那些妖人想要近他们的身也不轻松。
但那些妖人却根本无所畏惧，哪怕浑身已被剑痕划的血迹斑斑，却依旧嘴中嘶吼，不断朝前冲进。
场面一时间混乱无比。
顾清枫一直压制着铁拳，但却始终抽不开身来。
铁拳也自知与顾清枫相差着境界，但他更清楚顾清枫此时受了重创，从一开始，他就只奔着拖延而来。
当然，他浑身的杀意却丝毫不减。
他虽一直拖延，但也在寻找着无数机会，能争取杀了顾清枫。
能杀一个求败，对他来说，是一件很兴奋的事情。
宋不凡看着这番乱局，对着飞鸟，轻声道了一句谢谢。
就是这一句谢谢，让飞鸟心花怒放，犹如一个刚过门的小媳妇，脸色红彤彤。
“你要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飞鸟含情脉脉道：“当你的事情办成了，能不能……多跟我说说话。”
宋不凡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声好。
他抽出墨影双剑，一步步向前走去。
先杀顾清枫，在强行让古小天阅览那光阴画卷，他所希望的那个理想世界，就已成了大半了。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瞬间出手。
一道道门气息，强劲无比。
是杀人的气息。
当气息临近顾清枫时，顾清枫已然避不开了。
宋不凡嘴角勾出一抹弧线。
可就在眨眼的一瞬间，宋不凡的那道门气息突然消散。
这让双方都为之一惑。
还是宋不凡最先反应过来，朝着天幕望去。
有一名小道士正骑着一只仙鹤笑嘻嘻的看着下方战局，而看他的模样，显然是在天幕上看了许久了。
“赵琦行！”
宋不凡怒吼一声。
赵琦行骑着仙鹤缓缓而下，看向自己的师兄，笑道：“师兄，有我在，恐怕你的那些如意算盘，要打空了。”
赵琦行跳下鹤背，轻轻一挥道袍，天地之间顿时充满了玄妙气机。
宋不凡微微皱眉。
他千防万防，却怎么也没防住自己的这个师弟。
无数道蕴凭空而起，外人感知不清，但宋不凡却虎视眈眈。
不多时，他的额头上已有不少汗水。
那番道蕴气息，比之前在京都见过的还要强烈，还要强劲。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赵琦行。
难不成，之前在京都的那一次，他一直在藏？
眼前的赵琦行，境界不过化境，这在一众人中，压根不够看，说的在简单一些，这些人里只需要动动小手指，就足够赵琦行喝上一壶了。
但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如此。
境界在这里似乎不在重要了。
万物的道蕴法则，如同一座大山一样，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尖上，尤其是同样出自道门的宋不凡，感知更甚。
赵琦行捂着脑袋，有些无奈道：“到头来，还是得靠这些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