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可以透视人体的话,就可以看到江不凡奇经八脉之中,密密麻麻的蓝紫色细长小蚯蚓在不断蠕动着。
如果是一位密集恐惧症患者,定会恐惧致死。
但表面连贯八方的小蚯蚓,只要往细了看,就能看清楚。
每一根小蚯蚓它们的头其实是分叉的。
一分二,二分四,分散度的头越来越多,但它们的目标始终是一致的。
向着心脏。
核心的人类中心,承担着人体最为艰巨的任务,一旦被破坏,人几乎都会死亡。
注意是几乎。
尚且壁虎都可以断尾求生,那人....为何不可?
只需要头颅不死,心脏坏不坏的,人类都不会真正死亡。
倘若遇到可以寄居大脑的载体,那么长生可期,永生在望。
故此。
可以下一个定义,死亡——只是一个技术性问题。
甚至是祂压根算不上是个绝对性难题。
据说,武道的极致,就可以寄托于天地,翱翔于天地之间。
死亡只是一个概念,无穷无尽的时间,才是现实。
很可惜。
江不凡距离此,差得很远很远。
所以在无尽电流逼近他的心脏之时,他已经准备好做好死亡遗言了。
成千上万道电流,毫不避讳奇经八脉,肆虐着它们,破坏着它们,只要它们犹存,那么电流便会永在。
那些对于身体各处的神经的刺激,超负荷地传导到了大脑之中。
数之不尽的复杂感觉.....痛楚、抓狂、痉挛、无助....以及期待死亡!
“啊!!!”
江不凡再也忍受不住,嘶吼了起来。
“何阮君!”
“给我个痛快!”
他的低吼,带着无尽的闷响,反映着他无尽的苦楚。
“噤声。”
清脆而又明亮的声音,犹如清泉流过他的心灵,抚过他所有的伤口,带来了清凉,带来了柔和,带来了焕生!
江不凡舒服地呻吟两声。
但这短短持续的一秒,舒服的日子也就又到头了。
电流它们还在向着他的心脏里钻去,破坏一切敢于阻挡它们路线的家伙,直至生机毁灭。
哪怕他倾尽了全力,运转身体所有的内力,但也仅仅是延缓它们的步子。
它们该迈步还是该迈步,该攻击还是该攻击。
他的内力,只不过在它们眼中,像是一洼小水潭,轻轻就能越过。
何阮君忧虑地看了他两眼。
手指轻轻捏着,不时掐出两个小红血指印出来。
她的葇夷,不禁抚上了他的额头。
轻轻摩挲着,想要为他减轻些许痛苦。
他的脸每白一分,她手指上的月牙就好似要白上三分。
微微用力,按摩着穴道。
何阮君不再说话,只是如此反复着。
但很可惜,已经痛得要死的江不凡,早已经感觉有些失灵了。
甚至是周围的事物感知都开始急剧下降。
就像是发了个大烧一样。
事实也是,他的体温在不断升高,因为体内的电流每摩擦够一处地方,那便要释放大量的热量。
积蓄的热量,始终找不到发泄的路口,只得将能量倾泻在周围的组织上,细胞上。
唯一的结果,只能是组织开始积液,细胞开始膨胀,接着....砰!
砰的一声,无数的细胞只能炸裂开来,将它们体内的液体喷射出来。
而这高温的液体,又到了周围的组织液,只能高温传导开来,急剧升温。
哪怕他能勉强支撑住,但也听不清何阮君到底在作甚,只能是恍恍惚惚。
他唯一的感觉就是——心脏好像要炸了!
所有的热量汇集在这,因为这里是中枢。
而这心脏也从一开始的还能忍受,隐隐作痛,再到后面的火山喷发的压抑感,这一刻,江不凡为自己的心脏默哀。
从它的一生,就一直在繁忙的工作之中度过,从未停歇,因为停下即死亡;从未懈怠,因为懈怠即受伤。
或许在这一刻,它终于是可以获得解脱了吧。
江不凡朦胧地看着天花板。
只感觉自己好像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地步。
他竟然有心情开玩笑?外面在密云之中电闪雷鸣,而在他的心脏之中雷霆天降。
这一刻,人与天达到了完美和谐之地步。
他感觉到自己好似举起了双手,像要回到天空的怀抱。
而在这一刻,心脏再也压制不住。
内中的压力达到了极致,它的形状需要变化,那唯一的结局,恐怕就是犹如气球爆炸吧。
啾!
一声犹如云雀从原地突然弹射,笔直射入天空般的骤然感,传入了他的脑海里。
他的眼睛陡然恢复了清明。
而在那一瞬间,他捕捉到了一个闪着亮光的细长物体,飞向了天花板。
透过天花板,只能是钻出一个用肉眼难以看出的狭长圆洞。
不尽的舒爽!
犹如仙女散花,犹如仙人抚顶。
犹如三伏天降雪,犹如冬雪寒降暖。
总之,人生之中达到的舒爽,在这一刻都达到了。
原来他还不理解痛苦也可以转化为快感的这件事。
这一刻,他突然理解了,犹如顿悟。
就像是吃辣椒一样,它的辣椒素明明只会带给人痛感,但是人的感受却会把这痛感转化为快感。
同样的例子。
他的心脏应该是被刚才那长得像针一般的物体刺穿心脏,但他并未感受到痛苦,反而是无穷无尽的快感!
江不凡也感受到。
体内的电流消失殆尽,完全见不到痕迹。
而且之前被破坏的身体,也是完好无损,哪有半分不堪的样子。
江不凡诧异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体,虽然只能是伸展一部分脖子。
手指也是尽情地舒展,哪有麻痹的样子。
他歪头看向何阮君,很想让她给个解释。
但何阮君的样子并不想过多解释,反而是直接扑向了江不凡的身上。
嘤嘤嘤啼哭起来。
“展元,你好了吗?”
带着期待的语气,轻柔的话语,不禁拨动了江不凡的心弦。
铮铮铮!
铮铮铮!
抚琴声,犹如潮水一般,在他的耳边,涨潮落潮,忽大忽小,既不真切,又不模糊。
始终处于一个若即若离的感觉。
他的眼前也开始浮现出来了雾气。
江不凡使劲晃着脑袋,想要驱散迷雾。
谁知,迷雾竟然是真的,驱散了一点,但不多。
处于能勉强看清,但是完全认不清物体的样子。
他仿佛看见,自己处于一个空间之中,圆形的光线照了进来,他只能是猜测自己在洞穴之中或者与之相似的地方。
在外面,有一道声音,正是那清脆入耳的抚琴声。
在那迷雾之中,好似站着一道婀娜娇柔的身躯,看不清身上到底穿什么颜色,因为都被那白色迷雾所同化了。
而那半遮面的样子,更是让江不凡产生了莫大的兴趣——那到底是谁?
他努力地从亮光和迷雾之中看清到底是谁,但只是一瞬,迷雾重新散去,他的眼睛也重新恢复了清明。
眼中阴翳不见,一眨眼,就见到那张柔美的面孔,与迷雾之中极为相似。
江不凡不由得出声:
“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