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承了查老板的面馆和船,照常在十八洞里做生意。不想,这一天竟来了位不速之客,嫌我的面又贵又难吃,看起来像是故意来找茬的!
我走到他跟前,忍住火气,好言好语地问道:“这位客人,对这碗面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吗?”
“哼哼!”那同时留着八字胡和山羊胡的黑瘦男子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冷笑着反问道:“你到底是老板,还是厨子?”
他的声音十分低沉,听起来犹如被人卡住了喉咙一样嘶哑、难听。
我挺起胸膛,道:“我既是老板,也是厨子!”
“哦?这么说,这家面馆和这艘船都是你的咯?”黑瘦子又问。
“没错!”我皱了皱眉头,语气也变得强硬了些,问他;“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看你不像是来吃面的!”
“嘿嘿,我确实不是来吃面的,我是来见厨子的。”
“见我?”我愣了,顿时起了警惕之心,“我和你素不相识,你来见我做什么?”
“嘿嘿,我知道你的一个大秘密!”那黑瘦子不停地冷笑,加上他那沙哑的声音,让人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哼,我一个厨子,能有什么秘密?”我故作不屑地回道,但脸色已经变得更加不善,右手悄悄地摸到腰后。
那里是如常刀刀鞘的位置,我一伸手就能拔出刀来。如果这个家伙是地府派出来的探子,我可不介意当场来个杀人灭口。尤其这会儿已经接近打烊时间,面馆里除了几个鬼伙计,就剩他这么一位顾客了。
黑瘦子却丝毫不理会我的脸色和小动作,居然还在继续威胁我:“我知道你从哪里来,是什么人,又因为何事躲到十八洞这个小地方来。”
“哦?”我的手已经摸到了刀柄,亦开始冷笑:“那你倒是说出来我听听,看看你是真知道还是瞎猜的?”
“你不怕在你的几个伙计面前露了底?要不,先让它们回避一下?”那家伙却出人意料地说道。
他的这番“好意”搞得我反倒变得迟疑起来,停下了拔刀的动作。我沉吟了一下,觉得对方可能是想找这个借口减少我的帮手。不过这个要求倒也合我意,免得一会儿真打起来了伤及书虫鬼它们,投鼠忌器。
“你们都先进厨房去,我来跟他私下谈谈。”我对书虫鬼和讥讽鬼道。
这两只鬼的怨气很弱,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一听我这么说,便赶紧答应了,躲到厨房里只伸出脑袋来张望。
我对那黑瘦子道:“说吧,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企图?”
黑瘦子“嘎嘎”怪笑,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我警惕之心又起,手再次摸到腰间的刀柄上。不过,那黑瘦子手里是空空的,看样子也不像是要偷袭我。
他坏笑着,也不说话,就一个劲地开始摸他嘴上的几瞥胡子。呃,不对!他手上稍微一用力,居然把自己的两撇八字胡给拔了下来!
我愣住了,对方这是什么操作?靠自残来吓唬人?
黑瘦子拔完了八字胡,又开始拔下巴上的山羊胡。这时,我才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拔掉胡子的地方并没有流血,也没有破皮,那些都是假胡子!
拔完了胡子,掀开了斗篷,“他”最后在脸上一抹,嗨,连黑色的皮肤也是拿油彩涂抹上去的!
“我这易容术如何?”柳寒得意洋洋地对我道,声音也变回了原本的女声。
“太厉害了!我都根本认不出你来!”我开心地大叫道,上前一把将她搂住,也不管旁边有没有观众,当场就亲上了!
书虫鬼、讥讽鬼包括后来也跑出来看热闹的擀面鬼和剪刀鬼,统统都看傻了。讥讽鬼的下巴都快掉下来,平时巧舌如簧的嘴巴也变得结巴了:“他,他,他们这是什么情况?刚才不是要准备动手打架么?怎么忽然间就亲上嘴了?”
剪刀鬼也一脸的鄙夷,道:“咦!亏我之前还一直以为冯老板是个真男人,粗汉子,没想到他居然喜欢这一口!呸呸呸!太特么辣眼睛了!”
书虫鬼探出脑袋去仔细看了看,也终于认出柳寒来了。它在我宿舍里待了一年,偶尔应该是见过柳寒的。它听见剪刀鬼这么一说,也“扑哧”一声笑了,解释道:“那个人不是男的,是个女的假扮的!他们俩本来就是一对情人!”
“哦!”众鬼恍然。
讥讽鬼又笑骂道:“切!来找男人就找男人吧,还打扮成那个样子,可见这女的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
书虫鬼连忙拉了一把讥讽鬼,竖起手指嘘道:“不要乱讲话!据说她的脾气不怎么好,连老板都怕她的!”
“啊?”讥讽鬼这才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再乱说话被柳寒和我听见了。
另一边,我和柳寒正吻到情深处,也懒得理会手下这几只鬼伙计的吃惊反应。我半年不见柳寒,哪里还忍得住冲动的心情,随后干脆一把抱起柳寒就往船舱下面走,同时对几只鬼伙计道:“你们老板娘来了!都不许下来偷看偷听,否则立马开除!”
“放心好了,老板!”讥讽鬼抢先表态,笑道:“我们就在这上面把你把风,你们就尽情地玩儿吧!”
我抱着柳寒一路下到了我的舱室里。那也就是之前查老板住的船上最大的一间舱室,只不过寻找已经被我占用了,又重新收拾打扫过,作为我们俩“重逢之战”的战场正为合适!
在船上办事果然与在床上不一样,摇摇摆摆,晃晃悠悠,备添情趣。再加上久别重逢,这一战简直可称得上是“惊天地,泣鬼神”,直战得天昏地暗、乾坤颠倒!身体和感情上的双重愉悦,顿时将我这半年来的一切阴霾、压抑都一扫而光!
也不知战了多少轮后,我们俩才终于感觉到累了,精疲力尽地躺倒在吊床上挤成一团,互相依偎着。
喘过气来后,我才笑着问柳寒:“你怎么知道我又当厨子了?还能找到这艘船上来?”
激情过后的柳寒恢复了平时的一番高冷,不屑道:“狗还能改得了吃屎吗?我随便用脑子想一想,就能猜到你一路跑到这里来如果要找活儿干,肯定就会干回老本行去的。”
“这话说的……”我苦笑摇头。
柳寒接着道:“其实,我昨天就到了十八洞,先在旅馆里住了一天,也没见你在里面。我又找去另外一家旅馆,也没有找见你。这十八洞小地方,一共也就两家旅馆,你不住在旅馆里,定然便是另外找到藏身之处了。”
“所以,我今天就打算出门去打听打听那家饭馆来了新厨子,结果路上人人都知道前几个月来了位‘冯师傅’,煮面煮的特别好吃。我心想,你曾经告诉我,你师父就姓冯,还当过御膳房的总管。这几个巧合碰在一起,不是你还能是谁?”
“然后你来了就故意找茬,嫌面不好吃,吵着非要店里的厨子出来给个说法,好确认我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对吧?”我听到这里便已经猜得出后面的剧情了。
“我承认你做的那碗面味道还挺不错的,可惜我需要它作为逼你出来见面的道具。”柳寒耸了耸肩膀,“所以我好歹还是吃了半碗面才舍得打翻它。”
“呵呵!想吃我天天做给你吃都没问题呀!”我笑道
“你还想继续留在这里开面馆?”柳寒一听,却皱起了眉头道:“你恐怕还不知道地府那边的情况吧?”
“那边什么情况?”我高兴了这么半天,这时候才想起来还有这件**烦事,便急忙问道。
柳寒道:“其实,我后来听说廖铿等人伪造的那封书信并不算十分高明。只是你‘畏罪潜逃’之后,即便证据牵强也足以让阎罗王认定你是陆之道的同党了。所以,他现在已经正式把你列入到反贼和叛徒名单之中,一并发出了通缉令!”
“通缉令?地府终于肯公开此事了么?”我大吃一惊。
要知道,之前在逃亡途中我遇到的都只是地府暗地里派出的追兵,并没有公开通缉我以及陆之道等人。毕竟,这种事情一旦公开,对于地府的声望本身就是一次重大的打击。
柳寒却道:“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又派出这么多阴军到处追捕了这么长时间,地府再想掩盖其实也掩盖不住了。几乎所有的阴城和所有跟阴军有过接触的人都知道了这桩丑闻,小道消息早就传遍了阴间各地。既然如此,还不如彻底公开算了!”
“这倒也是。”我想想也就释然了。
或许是十八洞这个地方太小,我又一直刻意地躲藏在面馆厨房里不出去,才没有听到类似的传言。而且,由于在阴间交通不便,通缉令应该还在路上,也不排除地府会漏掉十八洞这个小地方的可能性。
当然,时隔六个月之后地府才终于下定决心发出通缉令,已经给我留出了相当长的逃匿时间。我也没指望过地府会一直将这件事情掩盖下去,从而放过我们这些“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