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地上枪炮声齐作,战士们用单薄的火力,拼命向对面山坡开火。
小七随手抓起一个便携式导弹射器,来不及放下支架,就猛地一摁按钮。冒着尾烟的破甲导弹庞大的后坐力,将这个身高一米九,体重两百斤长着一张长脸的大汉猛地掀倒在地。
在倒下的时候,小七看见在空中划着蜿蜒轨迹的导弹,一头扎进了苏斯机甲群所在的山坡,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他惊讶的发现,两道青色的身影,在闪光中冲上了山坡。
轰!
一辆苏斯机甲化作了燃烧的火团。紧接着,另一辆苏斯机甲失去了双腿,翻滚着向山坡下滚去。
小七还来不及眨眼,就看见第三辆,第四辆苏斯机甲在爆炸中四分五裂。在这惨烈的景象中,两道青色的身影,就像是两个死神,在挥舞着镰刀。
被他们靠近的苏斯机甲,无一例外都是一击致命。
阵地上的炮火早已经停了下来。
战士们站在战壕中,瞠目结舌地看着阵地前方的山坡。看着那两辆青色机甲,以快得惊人的速度在苏斯机甲中穿行,看着苏斯机甲的炮弹追着他们屁股后面犁地。看着他们用那匪夷所思的走位和攻击动作,将一辆辆苏斯机甲肢解。
那不是机甲操控规范上的动作,也不是大家常看到的机甲战士那缓慢一板一眼,带着些停顿的动作。那是一种舞蹈,流畅如水又杀气十足的舞蹈。
尽管指挥部里充斥着脚步声,絮语声,系统电子音和冷却器的嗡鸣等各种各样的声音。气氛却依然显得沉寂。
隶属雷锋岛方面军的参谋们,在天网控制台前紧张的工作着。
现在的天网就只是一只失去了大部分触手的章鱼。虽然在这凤凰城的网络还算健全,可一触及到前线,就显得不那么灵了。指挥通讯还算通畅,情报汇集却慢得惊人。毕竟,靠少量人工主动通讯传递的情报和靠天网终端系统自动收集的情报相比,效率可是天差地远。
天网总是在不断的修复,被摧毁,再修复,再被摧毁这样的循环中勉强工作。这是长时间战争中的通病。
只要双方在某段时间内处于势均力敌的状态,就总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失去天网,战争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古代。
电话不断的响起。通讯频道里,也是一片嘈杂。参谋们一边接听着,一边飞快地输入情报。就像是失去了照相机的摄影家,只能将眼前的景色,绘制成一幅巨型油画,靠一笔笔增添在空白画布上的油彩,勾勒出整幅画卷的轮廓。
而现在战局的轮廓是,三十三军已经离开了夏洛克斯山脉,向南急行军。战机集群也已经抵达了弗伦索镇上空。听说。悍军第一装甲师到了半云岭,正在和敌人交战,而他们的第二装甲师,好像还在路上,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这种依靠通讯信息的简单勾勒,实在是一种折磨。
三十三军到了哪里,能不能在规定时间内赶到?战机集群的战斗怎么样,损失如何?敌人的后继部队在什么位置,兵力多少?半云岭的悍军第二装甲师投入战斗后,能不能阻挡敌人的进攻?
油画终究是油画,远看时林木茂密,人物生动,似乎世界就在眼前。可真要凑近了去看,却只是一团团凝结的色块。什么都看不清楚。
朱大兵背着手在控制台前走来走去,陈凤西则站在天网屏幕前沉思着,手指下意识的轻轻敲着控制台的合金桌面。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似乎就只是等待。
两人的目光不时会集中到电子沙盘前那个优雅的身躯上。
黄小蕾,黄胜天的外孙女,华夏军方众所周知的接班人,此刻,却身穿一身蓝色的悍军制服,职位只是悍军几名副总参谋长之一。
这个事实,在让人为之感到惊奇的同时,也让人多少对悍军有一点不服气。
尤其是朱大兵,如果不是黄小蕾就站在那个方楚天身后,如果不是她自始自终没有对方楚天提出任何质疑,恐怕打死他,他也不会同意这个计利。
计划同意了,也开始了实施,可等待的结果是什么呢?
“长官!”
忽然间,通讯联络官高声叫了起来。
“什么事?”距离通讯联络官最近的陈凤西几步就跨了过去。
“我装甲师一团团长报告,弗伦索镇东西城际公路的进犯之敌前锋,在悍军投入战斗后十五分钟内,向东溃退!初步估计,半个时内,我军共歼灭敌五个装甲营和一个自行火炮营。目前悍军已将防线迁移六公里。”
什么?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辆接一辆青色机甲,踩着厚厚的落叶,穿过光线暗淡而潮湿的丛林,跑下山坡,列队在泥泞的土路上飞奔。泥水四溅,沉重的钢铁机械脚,在稀泥中踩出一片凌乱的脚印。
“快快!”斯图尔特冷着脸,站在指挥机甲敞开的指挥平台上。
噼里啪啦的泥水声中,一辆辆机甲飞奔而过,长长的队列前部。已经抵达了前面的山头。
“怎么?没捞到打裁决者,不高兴?”韩立站在斯图尔特身旁,笑眯眯地看着这位身材高大的特种团团长。
斯图尔特懊恼的一咧嘴:“我刚刚才跟拉希德那矮子打赌,看谁先碰上裁决者,没过三分钟,命令就来了。卧槽,我就看不惯那矮子得意的嘴脸。”
“呵呵。”韩立笑着摇了摇头,他发现,跟着段天道时间久了,无论是斯图尔特还是拉希德,乃至他们的士兵,个个都浑然没把战争当回事。方楚天满不在乎的天性,在他们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扭头看着奔跑的机甲队列,良久,韩立叹声道:“一年以前,我做梦都想不到会指挥这样一支队伍。最先进的机甲,最优秀的机甲战士,山穷水尽的华夏陆军,好像忽然就发了大财。”
“将军,您忘了我们还没换装新机甲。”斯图尔特笑道:“打完这一仗,给我换上十二代机甲,我能从这里一直打到米国首都去!”
“米国的首都暂时不考虑。”韩立轻轻拍了拍斯图尔特的肩膀:“咱们还是先考虑一下怎么执行方将军的作战计划吧。要知道,咱们可是先锋。”
“将军,你说。要是方面军指挥部知道咱们真正的任务,不是在弗伦索镇西面顶住北约人的进攻,而走向前直插,大范围迂回,他们会不会很吃惊?”斯图尔特一挑眉毛。
“说实话。”韩立道:“我也为方将军的胃口感到吃惊。”
他望着远山,手上下意识地轻轻拍着指挥机甲平台的栏杆,想起半个小时之前,段天道在通讯屏幕上的话,嘴角勾出一抹微笑。
其实,早在指挥大厅看见作战态势图的时候,段天道就已经看出了现在华夏军面临的问题。
凤凰城西线长达两百多公里,这里不可能有一整排坚不可摧的工事,不可能有连绵不断的战壕。
抵御北约的进攻,就只能靠分布于前线的尖刀部队,去争夺一个个城镇,一个个战略要地。以拉锯战,以穿插包围,以快速出击,以就地防御,来构建这复杂而宽广的防线。
这样的防线构成的基础只有一个,那就是兵力!
现在,华夏军在前线集中了五十七个师的兵力。除此之外,陈凤西手头剩余的兵力加上临时收容前线散兵组建的混编师,所剩无几。
而对手,光是贝利夫的北方集群,就有近五十个师的兵力。南北两大战区的总兵力是华夏军的一点五倍。更重要的是,在北方的贝利夫集群和南方的哈阿德斯库身后,还有一个掌握着至少六十个师的陆军之熊罗森博格!
因此,当北约以三个装甲师和一个宝贵的裁决者连为箭头,忽然对弗伦索镇发动进攻并打开通道时,除了要小心北约突破这一点外,更需要担心他们在其他防线上的重兵突击。如果陈凤西抽调过多的兵力陷入到弗伦索镇,那么,一旦北约忽然出重兵猛攻其他防线,万事皆休。
一直以来,雷峰岛方面军。采取的都是正面防御的策略。从双方的兵力对比和战局态势来说,这并没有错。可是,没错并不意味着胜利。事实上,华夏军已经是骑虎难下,兵力在这个漩涡中不断被消耗,如果再这样下去,凤凰城西线全面崩溃只是时间间题。
因此,有必要发动一场大量歼灭敌人有生力量的战役,给北约狠狠来一下!
陈凤西以为,段天道投入两个装甲师只是想吃掉弗伦索镇的三个敌师,打掉对方的一个裁决者连,让北约痛一下,并缩回他们隐藏在后面的拳头。
可惜,他并不了解悍军第一装甲师和第二装甲师的战斗力,也低估了段天道的胃口。
如果真的只是需要吃掉对方三个装甲师的话,悍军第一师,可以在敌人的援军赶到之前结束战斗。
要知道。张诚的三十一军,论战斗力可比眼前这帮苏斯的军团强多了。张诚的三十一军无论是人员素质还是装备,都远不是这三个北约装甲师可比的。
打张诚那时候悍军还要悠着点,不能痛下杀手。到了这里,可没什么好顾忌的。
这样的两个师伺候三个北约的普通装甲师,说文雅点是明珠弹雀,牛鼎烹鸡,说粗俗点,就是哥斯拉强奸美羊羊。
可是,段天道想干一场大的,却不能明说。一说出来,恐怕直接就把陈凤西和朱大兵给吓退了。对于这两位一直坚守雷锋岛的指挥官来说,求稳,比什么都重要。
就算是围歼弗伦索镇三个装甲师的计划他们都考虑了又考虑。更别提比此更大几倍的作战计利了。
于是,段天道利用打弗伦索镇,将三十三军调过来,再趁机接管弗伦索镇附近所有队伍的指挥权,将雷峰岛方面军拖进他的计划。
等到北约一直隐藏的重兵出动的时候,他就将带领这些部队,直接向纵深穿插,以大范围的迂回,切断敌人的退路!
只要迂回成功,就算是陈凤西不想打也不行了。送到嘴边的肉,他不但会吃,还咬的比谁都狠!
“韩立将军。先头部队接触华夏装甲师。他们的师长请您过去。”指挥机甲里。一位作战参谋的报告声,打断了韩立的沉思。
“走吧。”韩立率先转身,钻进了机舱。
指挥机甲飞快地沿着泥泞的山路,向前奔行,十几分钟后,出现在前方丛林中的临时营地和纵横交错的交通壕,告诉韩立,驻地已经到了。
机甲在一棵需要五人环抱的大树前停了下来,韩立和斯图尔特走出机舱,环顾四周。
悍军第二装甲师的先头部队,已经停了下来,正在林地中集合。
阳光穿透树冠的缝隙,洒落在这原始丛林中,一片斑驳。薄薄的雾气,在倾斜的光柱中升腾袅绕。地面的枯枝落叶和树根岩石上的青苔,让这个地方显得潮湿而陈腐。
不远处,一条壕沟弯弯曲曲的延伸到丛林深处。树干上挂着伪装网,几根反侦测干扰器。错落排列。数十辆伤痕累累的机甲或蹲或站,周围堆满了空的弹药箱,能量箱或零件箱。
几名浑身油污的华夏机修兵,正在忙着维修机甲。在他们旁边一台展开的炊事机甲里。十多个满头大汗的炊事兵正在做着午饭。一队巡逻的士兵。从战壕边走过。战壕里一个士兵探出半个头来,向巡逻小队的队长说着什么。
越往远处看,华夏士兵就越多。这些穿着脏兮兮分辨不出颜色的制服的士兵们,围坐在一起,有的在开会,有的在打盹,有的在保养枪械,还有的只是无聊的发呆。
看见悍军后,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眼睛里充满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