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杂乱,公路路基的碎石野草,不时出哗啦的声音。
战俘们静静地行走着。
他们不知道离自己生命结束的终点还有多远。尽管他们知道白苏斯人向来是不怎么留战俘的。在这一路走来,他们也已经看见了太多同伴的尸体。他们也想反抗。可是,手无寸铁的鲁莽行事,换来的只会是一场屠杀。
一名走在队伍末尾的白苏斯下士微微停了下脚步,他掏出打火机,点燃了嘴里叼着的烟。
走在他前面的一名白苏斯士兵扭头看了自己的长官一眼,随即转过头去。一脚狠狠踢在一个歪歪倒倒的战俘身上,嘴里喝骂连连。
点着了烟的下士深吸了一口气,刚出舒服的一声呻吟,然后突然间,头顶山坡草丛中一个小小的身影直扑而下,砸在他的头上。
下士的头猛然间被转了二百七十度,连一声哀嚎都没有倒在了地上。视网膜的残影,映出了一个娇俏的身影,无边的黑暗,随即袭来。
林涵向队伍末尾摸去。
自从入侵了白苏斯天网之后,林涵就一直在寻找可以突围的道路。
从天网的指令,以及白苏斯部队对天网的反馈信息中,林涵能够找出不少空隙。
在她看来,用敌人调动的时间差,利用几支部队之间的空隙,从理论上可以悄悄突围。
可是,大家都知道,战场毕竟不是一盘电子棋,并非所有一切,都能反应到天网上。
例如在突围的时候,选择的某段山路看起来是处于敌人的缝隙中,可事实上或许这段路根本就不隐蔽。又或许这条路看起来可以经过,可因为地形复杂,全员经过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以至于不能利用时间差。
这些,都是致命的。
战争迷雾,是无法用计算和理论拨开。一个山下抬头远眺的敌军士兵,一支暂时无法和天网进行联络的敌军小队,就能让所有人暴露行踪。
所以,林涵决定亲自勘察。
可没想到,出了阵地,往山弯里一路溜达到在这里,却发现这队战俘。当看见大部队走远,两百多名战俘只有十名白苏斯士兵押解后,林涵觉得有些手痒。
自从天机老人给她打造了这副身体之后,到现在还没有在实战中发挥过威力呢!
天机老人是按照最高标准为她造的身体。
内部是生物两态金属骨骼,超轻纤维包裹全身,防火防爆,就连超硬度合金,也能用手破开。身体里隐藏着两支机枪,就连嘴巴,也是致命的武器。林涵试过,这仿巨蟒的嘴巴,张到最大,能一口咬住一个大冬瓜。
唯一的缺陷,是战斗时的能量消耗大了一点。还有就是因为她本身没有平衡感应,所有的平衡都只能靠计算,在闪转腾挪的灵巧度上,要差那么一些。
不过,这个身体的奔跑速度非常快。
毕竟,定向奔跑时电脑需要对电子平衡装置的感应数据进行的计算,远比瞬间变换重心,闪转腾挪时的计算要少得多。
干掉十个白苏斯士兵,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林涵决定动手过过瘾。
走在队伍最后的七八个人,听见了身后传来的一丝轻微而沉闷的声响。一名战俘下意识地回了回头,一不小心,脚下一个踉跄。
“干什么?”一旁押解的白苏斯士兵一提枪口,对准了这名差点撞倒前面人的战俘,面色狰狞地就要开枪。
战俘们目眦欲裂,忽然间,他们觉得身旁一阵风刮过,随即,他们看见一个妖娆的身影如同闪电般扑到了白苏斯士兵的身上。
只听咔嚓一声,白苏斯人的脖子,凭空出现一个血肉模糊的缺口。
缺了三分之二血肉,连骨头都断了的脖子,再也承受不住带着头盔的脑袋,以一种恐怖的弯曲干干脆脆地断掉了。没有头的身体,在撞击中退了两步,栽倒在地。鲜血顺着脖子上的血管猛地喷洒出来,如同爆裂的水管。
一个性感的女人,从白苏斯士兵的尸体上爬了起来。如果不是她嘴角的鲜血的话,她简直就像一个真正的电影明星。
可现在,她更像是一个恶魔。
看着眼前这无比诡异的一幕,战俘们全都傻了。一切都生得太快,快得他们的脑子里,还来不及产生任何的念头。
极度的震惊中,一名战俘差点就叫出了声来。可是,他的嘴,被身旁的同伴死死地捂住了。
这位瘦弱的战俘斜着眼睛,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同伴。
高大魁梧的同伴,一脸苍白,可是眼睛里却是狼一般的凌厉和坚定。
林涵赞许冲高大的战俘比了个大拇指。随即横穿过队伍,无声无息地向延绵百米的队伍右前方的另一名白苏斯士兵摸去。
一个又一个押解的白苏斯士兵倒下了。
看见这个恐怖身影的华夏战俘越来越多。
当最后一个白苏斯士兵被干净利落地拧断脖子的时候,华夏战俘们还如同做梦一般,迷迷登登不知所措。
一个看起来漂亮无害文弱的美女,竟然有如此恐怖的杀戮能力!
寂静的山谷中,这些身经百战的战士们,只听到自己胸膛里传来的一阵剧烈的心跳声。
“十分钟。”干掉最后一名白苏斯士兵,林涵抹了抹嘴边的血,盯着一帮呆若木鸡的战俘:“十分钟之后,会有一个白苏斯装甲营经过。”
呆立片刻,终于有机敏的人冲出队列,拣了白苏斯人的枪,将尸体拖到了路边沟壑草丛中,飞快地翻起碎石泥土,遮掩那一滩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有了一个人带头,所有的战士都行动了起来。
有军官迅速站出来,指挥分派。
只用了不到两分钟时间,一切痕迹就已经遮掩得七七八八。如果只是路过,不仔细盯着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十分钟后,跟在林涵身后钻入山林之中的战俘们,停下了脚步。
山下,机甲和卡车的轰鸣声,滚滚而过。
白苏斯装甲营远去。战俘们面面相觑,忽然间,大家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死里逃生的喜悦,在他们的喉咙里低沉地翻滚着,宛若闷雷。
直到现在他们都不敢相信,这两百多号人,竟然被一个女人给救了!
数架白苏斯s177暗流式战机,从远处山脉后腾空而起,呼啸着掠过城市上空。
原本繁华的城市,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触目所及,尽是一队队全副武装的白苏斯士兵。
所有的城市都已经实施了军事管制。架着机枪的装甲车,停在每一个十字路口,堆起的沙包和隔离网,将宽阔的街道如同即将合龙的堤坝一般,压缩成一个小小的缺口。机甲来回巡弋,面无表情的白苏斯卫兵,检查每一个行人的身份,野蛮地搜身。
街道两侧的大楼,已经是面目全非。原本漂亮的外墙遍布弹痕和破洞,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
霓虹灯和广告破烂不堪。扭曲的钢铁支架,不时被摆动的电缆触碰,爆出一团洒落的火花。地面上,散落着各种各样的垃圾。
缺了大半个角的公共屏,还在不停地闪烁着,不时亮起一段广告,美丽的主妇和丈夫刚刚温馨地拥抱在一起,产品画面还没来得及放大,画面就再度陷入乱糟糟的斑驳杂纹之中,只给空旷的街道留下一阵噪音。
在白苏斯人入侵之后,北方狂风岛的居民,都只能在家里躲避。尽管一栋栋倒塌的大楼,一片片的废墟告诉了他们家里有多危险,可是,对于这些普通的民众来说,在家里,总比暴露在那些毫无人性的白苏斯士兵面前要安全许多。
只要还有食物,就没人愿意冒险上街。
看楼下躺在街道上的尸体,看看街口不时被拖到一边殴打,甚至枪杀是路人,大家唯一能做的,就是紧闭门窗,捂住自己孩子的眼睛。
谁也没想到,北方狂风岛就这么轻易地失守了。
城市周边原本热闹喧嚣地军事基地在那一夜不断闪现的球形光芒和震耳欲聋地爆炸声中化为废墟。
那些休假时三五成群走在商业中心大街上地军人,那些匆匆忙忙地军车,那些调动地机甲和列队前行地自行火炮已经不见了踪影。
城市的电视台,网络和所有信息来源都已经被白苏斯人接管,打开电视唯一能看到的就是白苏斯的一个个公告。
不过总归有些消息是白苏斯人封锁不了地。例如华夏共和国还有两个师在坚持抵抗地消息。
这个消息已经成了所有华夏人的精神支柱,他们把期盼主力早日反攻之后地一切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两个师身上。
多么让人振奋。
在敌人数十个师毁灭式打击中,这帮华夏地好小伙子依然生存了下来。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一直拖着白苏斯人到处跑。白苏斯人费尽了力气想要抓住他们,想要包围并歼灭他们。可是直到现在,白苏斯人也没有得逞。
能让白苏斯人吃瘪,这两个师尊敬的师长,做了一件多么让人痛快的事情!
虽然在大多数人的心里,都知道这两个师终究会有被剿灭的一天。可是在没有传来最终消息之前,人们总是愿意往最好的地方去想。
这两个师,就是所有人心头的一丝火苗。
是仇恨的火苗,也是希望的火苗。
人们四处打探着,贪婪地询问一切关于这两个师的消息。从番号到目前所在的位置,从将领到具体的战斗。
只要听到有一个小小的胜利,不论战斗是真是假,男人们都会压低了声音欢呼。而女人们,则会搂着自己的孩子,双眼放光。
这两个师,就像是一匹不被看好的赛马。
这一次所有华夏人,都在它身上投下了赌注。即便明知道这匹马胜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也忠贞不渝。
北方狂风岛的城市,已经完全被白苏斯人控制住了。
随着一艘艘巨型运输舰的到来,数不清的白苏斯士兵开始向着更远的聚集区和城镇开进。
北方狂风岛经过长期移民经营,已经脱离了一个岛屿寥寥几个大小城市的格局。飞速增加的人口,发达的经济,让狂风岛的城市越来越大,而随着城市向四周辐射开来的,就是一个个聚居区和一个个城镇。
虽然这些城镇,大多数都是农业区,可是,在许多交通要道的地方,通常都驻扎有军队。少的只有一个班,多的有一个营。
这些军队虽然只是三级部队或四级部队,有些地方甚至是警察和民兵的五级部队。可若是整个岛屿星罗棋布的华夏军队汇集到一起,对立足未稳,希望尽快稳定下来掌握局势的白苏斯人来说,依然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