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是激情,烧掉的是怒放的生命!
段天赐如钉子般坚固扎在地面的双腿一紧,身体猛地向前倾倒,双手拖着长长的军刀,挟着全身的力量,虎扑而去!
感受着迎面扑来的劲风,看着拖刀于身后搏命于一击的人,蓝问道眼中泛起怜悯与嘲讽混杂的神情,右手探出袖口散开手指在夜风中轻轻一拂。
破风之声大作,并不是段天赐虎扑身躯卷起的气流,而是深沉晚霞被某种力量撕卷的声音,那抹不知消失于后处的剑影嗡鸣之声大作,倏乎于前倏乎于后,鬼神莫测其位,瞬间撕裂长空如闪电般直刺段天赐后背!
被风卷动的草丛骤然一静,然后惊恐四处散开,水雾骤然一凝,然后极其缓慢地向地面沉降,时间仿佛变得慢了很多。
好强大的一击!
感受着后背后传来的绝对冰冷和那抹尚未接触便已经开始令自己心肝欲碎的锋厉意味,段天赐脑海中生起这般感慨,知道死神的手已经快要轻拂上自己的后背。
但他没有回首,没有闪避,依然如头悍虎般狂暴前纵,依然在奔跑,因为他知道再回首已无退路,如此近的距离闪避也只是徒劳,此时此刻他只能奔跑向着死亡奔跑或者比死亡跑的更快,如此方能存有最后一丝希望。
冲至蓝问道身前两步之地,段天赐全然不管不顾身后如此亲近的死亡气息,瞪着眼睛盯着对方的脖颈,双手一错将全身气力凝于军刀之上狠狠斩了过去!
看着劈面而来的狠厉刀光,蓝问道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清楚地看到,自己感知控制下的长剑已经闪电般飞抵段天赐身后,不待刀锋落下,这少年便会死亡。
段天赐手中的军刀距离蓝问道的脖颈还有三尺。
蓝问道的长剑距离段天赐的后背还有一尺。
修道者控制的飞剑比世间最优秀的刀客挥出的刀都要快。
无论如何计算,虽然段天赐悍勇搏出了一个拼命的机会很可惜的是,这最后的一搏只能搏掉他自己的命,却不能伤到蓝问道丝毫。
下一刻,段天赐本应该死了,但他没有死。
他借着拖刀劈斩之势,悄无声息松开了左手极为自然地伸到背后,握住了从裹布里探出的一段硬物。
他握住了一把小刀。
修长稳定的手指握住小刀用力一转,‘唰’的一声朝后飞去,挡住那道嗡鸣凄厉的剑影。
蓝问道调动全副感知,做出绝杀一击的剑影,裹挟着无尽威势,然而当长剑狠狠刺上看似普通飞刀时,却发生了非常难以想像的后续变化。
没有任何撕裂的声音响起,也没有什么激烈碰撞的声音响起。
锋利无匹的飞剑刺中小小的飞刀,就像是落叶堕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泥沼,又像是一只疲惫的蚊子轻轻降落在老坊乌黑的牌匾上。
高速振动嗡鸣的飞剑仿佛被粘在了飞刀上,骤然归于绝对的安静。
片刻之后,堕入无边无际泥沼的落叶缓缓沉没无踪,落在老坊乌黑牌匾上的疲惫蚊子颓然无力向空中坠落,向生命的终点坠落。
先前灵动犀利的长剑,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生命,就这样从背后落了下来,缓慢向着地面坠去。
天地灵气的世界里有根线断了。
蓝问道表情骤然一变,发现自己居然感应不到自己的长剑,一声厉啸迸出双唇,双掌相合,把段天赐单手劈过来的刀锋夹住!
他的手掌与段天赐的刀锋之间隐隐有一根头发丝的距离,并没有完全触实,但就在那极细微的空间里……似乎有某种力量充斥其间,如绵一般紧实。
厉啸声回荡在原野间,刚刚坠落到地面的长剑听到啸声,便是一阵弹动,但却怎样也无法再次飞起,看上去显得极为凄惨徒劳,就如同深秋落在霜冻地面上的老蚊子,薄薄双翼被冻成了玻璃冰,所谓挣扎更像是临死前的抽搐。
蓝问道双眸间杀意大作,又是一声厉喝,双掌一错拍开冰冷的刀面,右手穿袖面出,身体斜掠而自椅间弹起,并指为剑直刺段天赐的咽喉。
蓝问道并指为剑直刺段天赐咽喉,向左右稍偏画了个圆弧,比直正的直刺距离要更远一些,这也给了段天赐生死关头最后的反应对间。
他不得不如此,因为他想要避开段天赐随时有可能发出的飞刀,下意识里他就不愿意沾惹到他的飞刀,哪怕是触到一分都不愿意。
蓝问道并不知道这把小飞刀是什么,只是做为一个炼体士,他能隐晦地感觉到小飞刀给自己带来的恐惧,那是修道者本能里的恐惧。
正是因为这种内心最深处的恐惧,蓝问道的指剑比正常水准慢了少许,也正是利用这极短暂的时间……段天赐来得及把身体避开。
蓝问道轻哼一声,苍白的脸庞上青筋一现即隐。
段天赐向后退了一分。
‘噗’的一声,血水从段天赐的口鼻间喷了出来,顺着脸颊边缘散开,染红了帅气的脸。
蓝问道的眼角也开始淌落血滴,眼中精芒渐趋黯淡,他将感知压榨的太多,也已经快要油尽灯枯。
现在就看谁能支撑更长的时间。
段天赐极为艰难地抬起头来,有些无神的目光望向伞蓝问道,发现蓝问道削瘦的脸颊此时已经变得更加削瘦,眼窝深陷,想必也快撑不住了。
忽然间,段天赐感觉传来的力量弱了一分!
他霍然抬首,左手紧握着军刀,用胸口顶着军刀,强行向前踏了一步!
军刀就像是块坚不可破的大盾牌,把蓝问道向后推退一步!
一声猛兽残酷搏杀时的厉嚎自少年口中吼出,他调动身体内最后残余的那丝力量,提起拖在地面上的军刀,狠狠一刀斩了过去!
‘喀’的一声,刀锋深深锲进蓝问道的脖颈深处,然后伴着一阵极为难听恐怖的破骨断声继续前行,直至从另一边劈了出来。
蓝问道头颅上的那双眼睛不可思议地瞪着段天赐,然后头颅一歪从颈口上掉落,在地面上啪啪嗒嗒弹动两下,滚进草野之间。
军刀缓缓垂落,刀柄依然紧握在段天赐的手中。
太阳刚刚完全落下,沉下来的黑幕是那样的深沉,此时的原野是那样的安静。
段天赐大踏步持刀朝平原深处走去,不顾一身染血,透露着猩红的衣装,美艳非凡。
晚霞烧红了半边天,映红了一片林,染红了整个南春。
与此同时,海中豪客顶楼。
段天道的一众女人们正围坐在一起,毫不掩饰眉角间的担忧。
“也不知道,段哥现在怎么样了。”肖桃微微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好看的脸上带着一丝忧虑,却稍纵即逝:“他从来不会这样不辞而别,除非……是有了什么真正的危险。”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毛岚摇了摇头,目光扫了一眼担忧的众女:“如果段天道的敌人要对付他,说不定也会对付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所以我们要做的,是保证自己的安全,不拖他的后腿,不给他创造麻烦。”
“该怎么保证安全?”周晓华把目光落在毛岚的身上:“难道一直呆在这里?真的有危险的话,海中豪客又怎么可能安全?”
众女怔了怔,极为赞同周晓华所说,全体望向毛岚,她是大房,这些事情当然应该由她来做决定。
“说得很对。”毛岚点了点头,看了看众女微微一笑:“我这就给苏老爷子打电话,让他派人过来,相信有他的警卫队在,那些人应该不会这么不长眼。”
对毛岚的提议,自然不会有人拒绝,她们此时只是很担心,现在段天道到底在哪里,有没有危险。
毛岚也很忧心,可她是大房,越是这种时候,她就越不能慌张,要做到大房该有的冷静和处理紧急事件的能力。
她从口袋里掏出电话,找到苏老爷子的号码,拨了过去。
“小岚?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啊?”电话那头传来苏老爷子爽朗的声音。
“是有点事情需要麻烦您。”毛岚语气平静的说了一句,随即解释道:“天道可能出了什么问题,我担心我们会有危险,所以我给您打电话……”
“噢?”苏老爷子的声音立时沉静了下来:“他出了什么事?需不需要帮忙?”
毛岚苦笑了一声:“您也知道他的,他就算是有麻烦,又怎会找别人帮忙?”
“嗯……你说的也是。”苏老爷子吸了口气:“你们放心吧,段天道这小子的本事我比你们清楚,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什么事能难倒他的,你们只需要安心等他回来就好。我这就派我的警卫营过来。”
“那就麻烦您了。”又在电话里说了几句之后,毛岚挂断电话,向众女笑了笑:“我们就在这里等他回来……你们放心,祸害这东西,总是不会死的。”
众女:“……”
不同于众女的平静,沫沫总觉得坐立不安,咬着一口洁白的牙齿,犹豫了片刻:“我要去找段哥!”
众女怔了怔,齐声问道:“你知道他在哪里么?”
“不,不知道……”沫沫也怔了怔,但她随即就回过神来:“但……我有办法找到他!”
“什么办法?”
“反正你们不要管!”沫沫说着,从坐着的椅子上站起来:“我现在就去找他,你们在这里等我消息。”
“我跟你一起去。”毛岚想了想,也从坐着的椅子上站起来:“于公于私这种事情我都必须要去看看。”
“我们也要去!”众女跟着回应。
沫沫翻了翻白眼,瞥了瞥全都站起来的女人们:“我知道你们也着急,可你们想过么,我至少还会功夫,能给段哥帮忙,你们呢?”
沫沫一番话问的众女哑口无言,一如沫沫所说,她们确实什么都不会。
段天道要真有什么事情的话,她们去了也是添乱。
“呐。”沫沫不知道就从哪里掏出一根绳子,扔在桌上道:“你们就在这里跳绳,等你们跳累了的时候,我们就回来了!”
众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