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沫也在流血,因为她气鼓鼓的把身上绑得紧紧地绳子用刀片割开的时候,用的力气太大,把自己的手指头都划破了。
揉着有些酸楚的肌肉,沫沫气愤的吮吸着自己的手指,在别墅里转着圈。
徐有容这个混蛋!
不绑着我我能割破自己的手指么!
等我抓到你!我也要割破你的手指!
房间……没人。
走廊……没人。
卫生间……也没人。
“他们都去哪了?”沫沫的心中充斥着疑惑,掏出手机,给肖桃拨了个电话,段天道平时出门都会先找肖桃,先找她肯定没错!
“沫沫?”电话里传来肖桃的声音:“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沫沫强忍着委屈,嘻嘻一笑装的很高兴:“段哥是不是你在那呢?”
“没有啊。”电话那边的肖桃怔了怔:“他不是在你那么?”
“真的没有?他每次出门不是先找你的么?”沫沫好看的眉头微微一蹙:“你可不要骗我啊!我找段哥有很重要的事情!”
“真的。”肖桃的语气颇有些无奈:“我今天一天都在公司办公,他根本没来找我,不信你自己来看看?”
“好吧!”沫沫无奈的说了一句,挂断电话,犹豫了片刻,又给毛岚打了个电话,结果还是没找到。
沫沫一咬牙,索性挨个给所有姐妹都打了电话,结果段天道仍然踪影全无。
段哥到底去哪了呢?
刚刚倒好一杯水,却因为手臂过于酸楚一下子掉在地上,飞起的水渍溅在脸上,让沫沫忍不住的怔了怔,心中升起一种隐约的不安。
段天道……你别是出了什么事吧?
该做的事情总是要做,所以该来的人也总是要来,今天有很多人来到了南春,这其中也包括一个和尚。
那名和尚戴着一顶破旧的笠帽,身上穿着一件破烂的血色袈裟,露在笠帽阴影外的面容寻常无奇,却天然带着一股坚毅的味道。
和尚由高速公路走入原野,站在漫长无边际的草原上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走,恰逢前方有人,摘下笠帽,开始问路。
摘下笠帽,露出满头青黑锋利的新生发茬儿,就如同和尚的神情一般坚毅,然而当他问路时,脸上的笑容却那般慈悲温和。
一名老人就坐在这个和尚的前方,他叫狡兔,是血色骷髅最强大的客卿之一,奉命在丛林入口阻挡所有人的进入,甚至,杀掉想要硬闯的人。
老人看着远方行来的和尚眉头微微蹙起。
数年前,他就已经觉得自己是万中无一的高手,然而此时却发现,自己竟看不出这和尚的深浅,不由生出极大警慎与战意。
强者相峙,争的是片刻辰光,不需要任何言语试探,也不需要问来历山门,老人伸手到背后,握住刀柄抽出。
刀身与鞘口磨擦,发出极细微的声音,就如同雪花落在厚厚的积雪之上,然而刀身只抽出一半时,便被迫停止。
老人的眉梢渐要飞起,握着刀柄的手微微颤抖,体内的修为尽数喷出。
然而他身后的鞘中刀非但没有继续向外抽出,反而是缓缓收回鞘内。
刀与鞘摩擦的声音静如落雪,却令他心悸难安。
那名戴着笠帽的和尚在微风中缓缓行来,距离他只有数丈距离。
老人的身体无比僵硬,握着刀柄的手颤抖得仿佛承雪的枯枝,看着那名和尚,往常骄傲的眼瞳里只剩下了惊恐。
那和尚没有任何动作,丛林里没有任何天地气息的变化,他只是缓缓走来,便让一位修为精深的炼体士刀不能出!
老人震惊无比,他想像不出世间有哪个修行者能够拥有这样的手段,老人看着越来越近的那名和尚,看着他温和而坚毅的眉眼,僵硬的身体因为惊恐而微微颤拖起来。
他闷哼一声,脸色骤然变得潮红一他,枯瘦的五指骤张,遁着丛林里飘浮的天地气息痕迹……想要脱离对方的控制。
和尚抬起右手掌立于身前,食指微屈,结了一个不知所意的手印,一片落叶不知何故飘向他的手中。
叶片感知着和尚手印里的无上佛威,向着老人衣衫里沉降,似乎变成了无数道无形的草绳,缚住此人。
和尚看了他一眼,目光里满是慈悲与恰悯,然后便重新抬步,踩着厚厚的积木,走过他的身旁,像丛林中走去。
老人落宾地盘膝坐在雪中,根本动弹不得丝毫先前潮红一片的脸颊早已变得无比苍白,眼眸里写满了羞恼与惊惧。
他是血色骷髅备受尊崇的高手,修行入这个境界后,更是骄傲自信到了极点,即便是对天机老人这等传说中的高手,也没有太多敬意。
但在此时这个时候,他终于遇到了这样一位和尚,他才终于明白原来所谓的超凡在对方面前,丝毫没有骄傲的本钱。
他被那和尚手印所缚,盘膝坐在草中,根本动不得分毫,眼睁睁看着那片枯叶落在自己肩上,不禁有些困惑。
当枯叶飘落下来时,和尚停下了向草原走去的脚步,草鞋深深地陷在枯枝中,然后他转身,望着那片枯叶,沉默不语。
林子里忽然响起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这声音如尖锐冰片在磨擦,伴着风雪,自然显出凄切的感觉,听上去宛如蝉鸣。
蝉是属于夏天的生物,遇寒风便避,然而刚刚下过雨的南春风寒雨露,这片林子里却仿佛出现了无数只蝉!
那些蝉藏在树枝后,躲在翘起的树皮里,悬挂在蛛网间,坐在冰雪中,看着从天而降的风雪和风雪中那名和尚,放肆地鸣叫声。
蝉声所阵。
满林寒蝉。
林中寒蝉鸣叫的声音越来越密寒,越来越凄厉,树林上空却似乎又有两面大而透明的无形蝉翼,遮蔽了整今天空,让此间的蝉声没有一丝溢出林外。
凄厉的蝉声,比冰雪更加寒冷……比寒风更加难以捉摸,在四处鸣响,在四处归寂,又在四处复苏,最终落在那个和尚的耳中。
林中的蝉声仿佛在冷漠地说:回头是岸。
和尚听着愈来愈凄切的蝉鸣,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他叫释小海。
按道理来说,没有任何声音能够阻止他的脚步。
但这些蝉声不同。
因为他清楚,这些蝉声代表着一个人。
释小海的神情凝重……甚至还带着晚辈应该有的恭谨,但他的眼神依然坚毅,缓缓伸手指向丛林后的草原。
他用这个动作告诉蝉声后面的那个人,他的彼岸在那边。
老人此时身体被佛宗手印幻化的草绳所缚,根本动不得丝毫……但他能看,能听,听着林子里凄切的寒蝉声……看着肩头那片薄如蝉翼的枯叶,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神情越来越惊秫。
他是个高手,在血色骷髅组织里知晓了很多修行世界的秘密,他虽然不能确定,但已猜到林中那人的身份。
这个人叫蝉鸣老人。
蝉通常会在土中待上几年甚至十几年,如三年、五年、还会有十七年,然后才会破土而出。
蝉鸣老人所修道术,正与蝉的习性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多年蛰伏,一朝得出,大杀四方。
在他猜到的同时,肩上那片薄如蝉翼的枯叶,振翅而起,轻轻拖进他苍老的脖颈。
鲜血它的颈间喷溅而出……向着大风里狂洒,发出嘶嘶的声音。
亦如蝉鸣。
蝉鸣乃是蝉腹鼓膜振动之声,刹那能振万次,是以清亮处能裂帛,凄婉处能催泪,萧瑟处能黯神。
血水味溅发出声音,是血液与伤口的摩擦振动,与蝉鸣的原理很相似,所以声音也很相似,可以同样凄楚。
释小海转身望向盘膝坐毙丛林中的老人……微微蹙眉,知晓这是林中那人对自己的警告。
和尚知道对方为何会出现,为何会用蝉声阻止自己走向约战地点。
因为段天道,是赵家必然要杀的人。
虽然明知林中那个强者深不可测,但意志坚毅如他,怎会就此却步?
他是小僧释小海。
他开始愤怒,是为嗔。
不是娇嗔,也不是怒嗔。
和尚依然紧紧抿着嘴,目光坚毅……双手在血色袈裟前幻化不定,须臾之间,便结成一道意味凛冽的手印。
佛宗大手印里最为光明,威力最大的不动明王印。
血色袈裟前那两只看似寻常的手指,翘指如兰……相搭似离,磅礴的气息顺着手印所向,向着丛林四周散去。
无声无息间……林间枯枝骤散上天,顿时把空间都震的一滞。
林里仿佛无所不在的蝉鸣……也随之一滞。
然而随后,蝉声再次响起,而且这一次愈发明亮暴躁。
仿佛是一个人在放肆地大声嘲笑。
释小海神情不变,草鞋轻踩枯枝,右小腿缚起,击打在自己的左腿膝弯处,就势坐到枯枝上,坐了个半朵雪莲盘。
漫天激射的枯枝树叶,就像是无数只蝉,鸣啸着击打在释小海的身体上。
释小海身体表面,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
那些碎枝落叶在距离他身体还有半寸距离时,便再也无法前行,然而碎枝落叶也没有落下,而是像棉絮般粘在他的身体表面。
不过刹那,他的袈裟上便积满了东西,只剩下头脸还有身前结着不动明王印的双手还在外面,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土人。
释小海望向夜林深处,看着键毛上渐生的寒霜,脸颊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开口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夜林深处忽然响起一道声音,那声音是那般的恬静,与林间暴躁的蝉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然而如此恬静的声音,说出来却是如此的冷酷:“规则所致,谁都不可以参与,你不行,他……也不可以。”
听得此言,释小海大怒,圆睁双目,望向夜林深处,灼烧的眼睫毛上的寒霜蒸腾为水汽,身上的枯枝落叶化作虚无:“我偏要闯一闯。”
“咔咔……”
林间的蝉鸣突然就越加的暴躁起来,丛林间响起有人行走的声音,枯枝被踩断,一个白发苍茫,满脸皱褶子,就跟普通老人似地老人家从中走了出来,平静的看着释小海:“你想进去?”
“你很强。”释小海认真的看着老人:“但我一定会进去。”
老人望着释小海,蹙眉说道:“你的实力,不够。”
“我也这么认为,因为你的实力很强,超出了我的极限,但我不会就这么放弃,就算你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山峰,我的手段是只不起眼的勺子,但如果让我不停敲下去,天长地久敲下去,你这座山峰依然会让我拍松,拍的表面松动,岩石化粉簌簌落下,最终山倒地摇,然后我就能过去了。”说完这句话后,释小海充满毅然的目光望着老人,又喃喃自语道:“是的,我肯定会赢的。”